沒有,什么都沒有。
整個小院只有他一個人,岺兒走了,岺兒不要他了。
“咳咳……”顧北煦猛地側過頭,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咳著咳著,又吐出大口的血來。
冷冷的冰雨砸在顧北煦滿是血跡的臉上,他就仿佛無知無覺一樣,喘息著,小聲的念叨著:岺兒,你在哪兒?
他念的是五年后的岺兒,念的是嫁給他為妃,跟他共度良宵的岺兒;念的是對他溫柔解意,時時黏在他懷里的岺兒;
五年前的凌首領太可怕,他太疼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去,他想回去,他已經力竭……
岺兒最后捅他那一刀偏離了心脈兩寸有余,這對于一個專業的刺客頭子簡直是不可能會發生的誤差,何況她還是藥王谷精通醫術的弟子。
如此一想,是不是岺兒……
顧北煦猛地睜開眼睛,偏過頭去又咳嗽了兩聲,抬手將臉上的雨水血水抹去,喘息不止,費力往房間里挪去。
他翻出房間里所有的金瘡藥,剝掉濕透的衣服,將藥粉全都灑在傷口上。
不得不說,在顧北煦心里,他是絕不甘這般死去的。
仿佛一夜之間,他就突然開竅明白了。
岺兒還是那個岺兒,只是他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她。
如果沒有十年浴血洗禮的凌首領,他又如何會遇見涅槃重生的岺兒?
所以一開始他就是錯的,他以為委曲求全,做小伏低就可以贏得美人心,以為嘴硬心軟是岺兒的薄弱點,殊不知一個真正的殺手首領是沒有薄弱點的,否則如何統領暗衛?沒有雷霆強硬的手段難道靠以德服人嗎?
這個世界的凌子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她想要一個人的命,自然沒有人攔得住。所幸,她沒有當皇帝的野心,否則……
熬過毒蝎蠱發作,顧北煦簡直像又死過一次一樣,身上的傷口都崩開了,血水混著冷汗汩濕衣衫裹在他身上。
不過才兩個月的時間,顧北煦就將上輩子三十年沒挨過的疼,沒受過的罪,都一一嘗試過了。他一個大男人尚且撐不住,何況是岺兒那般不擅習武的骨骼經脈,怕是要比他痛上十倍,百倍……
原來愛一個人,粉身碎骨真的不只是說說而已……
廚房的餛飩早已冷透,木炭用沒了,木柴也被雨水打濕。
顧北煦這幾日身體已經透支到極限,虛耗的內力一直沒有時間調息,他明白,如果不能補充體力,說不定下一刻咳血昏迷,就再也醒不過來。
長時間的胃腹沒有進食,驟然遇到冰冷的餛飩,顧北煦的臉上浮現出難受的神情。
可是他必須逼著自己吃下去,他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再找別的食物了。沒有體力,空有內力是不行的。
他得活著,活著才能去找岺兒。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金枝玉葉的身子,一陣嗆咳之后,未消化的冷硬餛飩和著血沫被他吐出來,染紅了地上的一小洼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