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吃過早飯,兩人收拾一番,便騎馬出了陳倉城。
北風卷地百草折,大漠風沙里,胡雁哀鳴,不見人煙。
兩匹駿馬一前一后已經奔了一個多時辰,此時正并轡而行之,凌子岺騎在馬上,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拿著一片羊皮紙,不時看幾眼,頗有顧北煦口中的尋寶意味。
顧北煦端坐在馬上,瞧著身側的凌子岺,見她一身鮮紅騎裝,袖口領口綴著雪白貂毛,一張臉隱在斗笠面紗之后,因常年習武的身段,愈發顯得腰如韌柳,不盈一握。
凌子岺不經意抬頭,見顧北煦這般做派,心中好笑,張口罵道:“滾犢子,再盯著我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顧北煦聽了不但不收斂,還頗覺的冤枉,不滿地叫道:“這回真不怪我!是岺兒你以前都穿男裝,我還能稍微控制些。可現在自從來了這西北,天天換著花樣的穿女裝,你自己說,是不是故意饞我的?”
凌子岺抽出馬鞭就甩過去,“你那顆牙饞,給你扒下來。”
顧北煦笑嘻嘻的握住馬鞭,給人還回去,厚著臉皮求饒:“別打,別打,怪疼的。以后我注意,少說真話就是了……”
凌子岺一怔,收回了手,不再言語,又專心研究起手上的羊皮紙。
顧北煦伸手摸了摸馬鬃,眼睛卻瞧著凌子岺,忽然問道:“岺兒你到底為什么在西北穿女裝啊?有什么不可言說的秘密嗎?還是……你這趟出來,是為了見什么人?……或者躲什么人啊?”
一個人定然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改變之前的穿衣風格,可惜凌子岺惜字如金不肯說,顧北煦只能望天興嘆,無可奈何。
大漠沙如雪,而一旁的凌子岺正望著天邊,恍惚回到兩年前的冬日大雪,她和蒯與衍在暖洋洋的軍營大帳之中,傍著火爐,吃著烤肉,瞧的是帳外飛雪漫天,談的是朝堂江湖天下,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爾虞我詐,無拘無束,舒心暢意。只可嘆一朝君令下,大夢驟醒,總有分別時。
顧北煦見她良久不語,側頭輕喚:“岺兒?”
凌子岺回神,掩飾性的輕咳一聲,“別廢話了,趕緊走吧,大漠要變天了。”說完,也不等顧北煦反應,雙腿輕輕一夾胯下馬腹,駿馬長鳴一聲,撒開蹄子飛奔。
顧北煦緊緊跟在后面,兩道身影便如蒼鷹一般滑過戈壁,向橘紅旭日奔去。
日若西沉,兩匹駿馬腳程漸漸深入大漠腹地,尋了處亂石低洼背風處,凌子岺才從馬背下來,準備在此歇息一夜,明日再趕路。
顧北煦拾了些枯枝干木,生了個火堆。馬囊中備著換洗衣物和干糧飲水,顧北煦取了條獸毯鋪在地上,照顧凌子岺坐下,又忙著去添柴熱食物。
凌子岺身上裹著顧北煦的棉袍皮襖,坐在火堆邊烤了片刻,眼睛瞧著那人體貼入微的忙碌,心中想著,這趟帶他出來,好似冽風漫漫荒漠,倒也溫暖有趣了不少。
“岺兒你再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可不保證能做出什么事情來!”顧北煦笑意盈盈,將灌木枯枝添入火堆,火燒的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