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夢一場醒來,他還從沒像此刻這么輕松過,心里惦記的人馬上就要見到了,也不知她瘦了沒有,有沒有想他……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京都永安城。
顧可甜是個聰明的小姑娘,自從那晚見過凌子岺后背上的彼岸花紋后,就恍然明白王爺書房那副美人圖的由來。
凌子岺如今人在牢中,顧可甜十分著急,怕她吃不慣里面的飲食,便親自做了一日一餐的送進去。
可惜,困頓牢獄的人沒什么胃口。
凌子岺每次都當著顧可甜的面吃一點,等人一走立馬就嫌棄地推到一邊,窩在角落里繼續呼呼大睡。
牢房再好,也終究是牢房。
尤其是初冬時節的陰雨連綿天里,對于凌子岺這種一身外傷疤痕的人來說,實在不是什么舒適的事兒。
“嘶--”
骨頭縫里帶起的酸軟鈍疼讓人逐漸清醒,凌子岺動了動微僵的脊背,從地上的草席上爬起來。
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就睡不著。
牢門虛掩著,環顧四周,一個獄卒都沒有,空氣中泛著濃郁的潮濕。
凌子岺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身上還是穿著前幾日的舊衣,像是個幽魂一般,慢慢晃出了牢房。
她一出牢房的大門,隱在暗處的影衛瞬息間就動作了起來。
夜雨雖然停了,但街上還是霧蒙蒙的,冷風吹得兩邊商鋪的招幡子嘩嘩作響,黑黢黢的街上半個鬼影子都沒有。
邁過地上一片一片的水洼,轉過街角,深夜里路邊還營業著一個餛飩攤子。
一對須發斑白的老夫妻正圍在滾湯的火爐旁,一個搟面皮,一個包餛飩,攤子雖然簡陋,倒也還算潔凈。
凌子岺停下腳步,盯著鐵鍋里翻滾的熱湯不知想些什么。
那年邁的老婆婆見來顧客了,忙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喜得眉開眼笑站起來,卻在看見眼前這姑娘時不由愣了。
頭發散亂,衣衫單薄,兩眼無神,一副身子骨瘦的仿佛一陣風都能吹跑。
“姑娘,你這是……遇見什么事了吧?大半夜的,怎么一個人……”老婆婆是個熱心腸的,見凌子岺兩眼盯著湯鍋,便繞過鍋臺將人拉到一旁的桌椅上,“可憐的孩子,餓了吧?”邊說著邊從鍋里盛了一碗熱湯,顫巍巍地放在凌子岺的手邊,“先喝湯暖暖身子,婆婆這就給你煮餛飩去。”
那老頭大概是個耳聾的,腿腳看著也不是很靈便,看見老婆婆取了餛飩下入滾湯之中,就又幫著往火膛里添了些柴火。
沒多久,老婆婆就將煮好的餛飩端上了桌。
凌子岺盯著熱氣騰騰的湯碗,拿起碗里的調羹咬了一口餛飩,皮薄餡大,卻是冬菇素餡的。
那老婆婆在一旁瞧著,見那姑娘咬了一口后就呆呆坐著盯著碗,再沒吃第二口。便蹣跚著上前,關切問道:“怎么了姑娘?”
凌子岺抬起眼,一張清麗的臉上滿是悵然,“婆婆,有魚肉餡的餛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