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見有一支軍隊在官道上等著,大約有一千余眾。
列隊整齊。
顯然是早就看到了穆嬴的車隊,故而列隊迎接。
今日之前,穆嬴是他們的敵人,但自今日始,穆嬴則是西戎國的王妃,需要受到尊重。
領頭的將軍是一個滿臉絡腮胡須之人,外相英武粗蠻。
見到護送的士兵們一個個滿身是血,微微一愣。
“這是經過了一場惡戰?”
千夫長點頭,“正是。”
“能否告知,對戰者何人?”
“鴻胥部落所派之人。”
千夫長并未隱瞞,如此一說,也有他的想法,就是讓豐王戎措知道突襲穆嬴者是鴻胥派的人,可使戎措生出反感之心,放棄與鴻胥結盟。
將軍微微一嘆,“嬴氏部落內斗不息,若要滅亡,何需別人?好了,王妃交給我們,你等速回,無需進入西戎地界。”
馬車之中,無妄看著穆嬴。
穆嬴苦笑,輕聲喚了一聲:“多謝巫師一路護送。”
這一絲苦笑,無限眷戀,無限哀愁。
無妄知道穆嬴的心思,卻不便多說,于車中朝著穆嬴鞠了一躬,“公主多保重,無妄告辭。”
說完下車,上了一匹馬。
千夫長與西戎國領兵將軍各是右手舉刀,以軍隊禮節示敬。
有西戎士兵上前,接過馬韁。
馬車行進。
穆嬴掀開窗簾,看著莫守拙,雙目之中淚光晶瑩。
這一刻,她是多么的無助,又是多么的絕望。
莫守拙的心有一種被撕裂了的疼。
他非原主,一顆心卻為何疼痛如此?
腦海里如同放電影般一幀一幀閃過無數畫面。
有些記憶已經非常久遠,有些記憶卻是他穿越過來之后才留下來的,無比清晰。
豢龍寨牢獄,穆嬴一眼便認出戴著面具的他,是因為他身上的氣息。
黑夜之中,大樹之上,穆嬴依偎在他的懷里,安然入睡,呼吸均勻,心無旁念。
小路之上,穆嬴拉著他的手,一刻都不想松開,只為了能給自己留下一段美好的時光。
“你把臉和聲音都換了,我也能一下子認出你。”
“我想聽到你的心里話,就算一定要嫁給豐王,就算這一輩子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想知道,一直被我喜歡著的人,是不是如我喜歡他一樣喜歡著我。”
“我知道你的心了,你不是不喜歡我,你是為了我,不再喜歡上另外一個女人。”
“你喜歡我,卻不敢說,更留不住,不惜用一生的孤獨來償還我對你的喜歡。我哥哥不想讓我遠嫁,卻不得不為之,將自己作為一個王的尊嚴,棄之如糞土。你和我哥哥,其實都很苦,也都很可憐,如我一樣可憐。”
…
言猶在耳,伊人已經遠去。
無關生死,卻是永別。
馬車走遠,終于不見,消失在黃昏之時四處蔓延的夜色之中。
莫守拙一直看著穆嬴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動,不語。
“侍衛長,公主走遠了。”
千夫長提醒道。
莫守拙沒有回應。
千夫長還欲提醒,被無妄以手勢制止。
許久之后,莫守拙掉轉馬頭,一勒韁繩,不理千夫長和無妄,一騎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