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下的波邁城外,一隊百十人上下的隊伍在泥濘中蹣跚而來。他們到了城門下停住,渾身濕透的范陀對城頭高喊道:“我是大將軍范陀,速速打開城門,快讓你們守官見來見我。”
城頭的守軍沒有任何回應,但不敢怠慢,立刻跑去向他們的守官稟報。范陀左等右等也沒見城門打開,他心中焦躁,正要再次叫城,城門此時卻打開了。范陀帶著百余親兵入了城,那波邁城守官名為阿普贊,已來到城門前親自迎接范陀。
他開口說道:“大將軍,適才下官正在別處有事處理,剛回到府邸便聽聞大將軍前來,所以讓大將軍久等了。請大將軍恕罪。”
范陀見自己既入了城,剛剛心頭升起的一絲怒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哈哈笑著說:“阿普贊,你和我是什么關系,還來這些客套。我們也有一年多沒見面了,你這有沒有好酒好菜,快都拿出來,我們兄弟二人先喝個痛快再說。”
阿普贊也笑道:“這是自然。”他立刻著人將范陀等人引入府邸。等范陀洗浴好,換了潔凈的衣服,那邊阿普贊的酒宴也準備好了。二人入席后,范陀寒暄兩句,便狼吞虎咽起來。
只到范陀下去了兩大碗稻米飯,又酒過三巡,方才話多了起來。阿普贊呵呵一笑說:“大將軍來到鄙處,不會僅僅是為了吃頓飯,喝頓酒吧。”
范陀丟下一個啃光的紅燒豬肘說道:“當然不是,實際上兄弟我有公事在身,大王命我來向波邁城征集些糧草。就是這么點破事。”
阿普贊又帶著詭異的笑容道:“師兄看來對大王有些看法。”范陀眉頭微微一斂,沒有反駁,反而說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阿普贊哈哈笑道:“這個很簡單。如今我扶南國的形勢何等嚴峻,梁軍已經攻占了都城吳哥。而大王御駕親征沙瓦底也出師不利,我雖然不知道大王折損多少兵馬。但都到了需要向地方討要糧草的地步,其損失之大可想而知。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師兄到了我這,卻只管吃肉喝酒,閉口不談國事。沒有絲毫為大王焦慮之意。這不是因為對大王不滿又會是因為什么?”
范陀沒有否認,自顧自的端起酒杯喝了起來,算是默認了阿普贊的話。阿普贊臉色突然嚴肅起來,繼續說道:“不瞞師兄,實際上師弟我也不滿大王的所作所為。不僅師弟我一個人,我認識的很多同僚也同樣如此。”
范陀聽了阿普贊如此說,自己又有些微醺。便打開話匣子發起牢騷來。兩人你一杯我一盞,越喝話越多,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興奮。到最后,阿普贊突然放下酒杯對范陀道:“大將軍,如此昏王,我們不如廢了他,由德高望重的首相大人取而代之。”
范陀聽到這,默然不語半晌,好半天才說:“可他畢竟是王,而且他還是我的妹夫。殺了他,我要背上弒主的罵名不說,我妹妹豈不成了寡婦?”
阿普贊道:“成大事者何須拘于小節。況且他們莫家實際是外來的,侵我扶南,強娶我柳葉女王方才得國。你們范家在父系血脈上和柳葉女王卻是一脈相承。若按身毒的風俗,或是按來自中原漢家的風俗,這法統都是得按父系血統算的。如此說來,你們范家取爾代之,是光明正大,天經地義的拿回自己的東西。至于大將軍的妹子,那莫渾死了,還可以再嫁。”
“再嫁?在我們扶南,寡婦是不能再嫁的。”范陀顯然已被阿普贊一番話打動,但是他對其妹妹的前程卻還有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