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安頓好了外面的囚犯之后,童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的營帳,站在唐燦的身后,小聲說道:“你對大王有怨氣,沒有必要撒在他的身上。”
“你不懂。”
“不,我明白。”
“不,你不懂。”
唐燦一臉平靜,漠然說道:“有些事情,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
“可是我真的明白。”
唐燦頓了一下,看了看童奉,微微一笑:“你知道外面那個人,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嗎?”
“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我也不知道。”唐燦笑著打斷了童奉的話:“不是不想知道,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沒有辦法統計。”
“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升斗小民。”
“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他,家破人亡。”
“所以,你知道什么?”
童奉啞口無言。
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用盡量柔和的語氣說道:“我知道,唐大人不喜歡做這種事情。我能看出來,大人對他用刑的時候,眼中有不忍。”
唐燦自嘲的笑了笑。
童奉說的沒錯。
他是有些不忍。
但是……
當他覺得陳瑛不是人之后,這種不忍的感覺,已經漸小了許多。
童奉接著勸說:“唐御史,你這樣會讓自己心境有問題。就像……耶律春才。”
唐燦搖了搖頭,面容平靜,眼神堅毅:“你不懂。”
童奉不懂,他也不想多說。
事實上,他也是故意想讓自己的心腸可以狠一些。
畢竟……
這一次去大涼,會有很多事情。而且,很有可能會有見不得光的事情。
如果他連點事兒都承受不了,那就實在是太無趣了。
童奉嘗試了幾次,無法說服唐燦,只能沉默不語。
唐燦則是笑了笑:“行了,你去忙自己吧。記住,不要讓他死了,不然的話,使團的人,就不用去神都了。”
讓他活著,也是為了讓他在自己那個死鬼親爹的墳前去死。
有些事情,總要有個了結。
……
童奉走后,秦壽又來了。
當然,不是空手來的。
嘴里叼著一壺酒,雙手分別是一疊小菜。
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吸引了唐燦的注意力之后,他馬上用眼神示意秦壽幫忙。
唐燦無奈的搖了搖頭,幫著秦壽把酒菜擺好。
“一般行軍,都不讓喝酒。”
秦壽一邊倒酒,一邊笑呵呵的說道:“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我陪你喝點。”
唐燦笑了笑:“有什么不一樣?”
“這不算行軍啊!”秦壽說著話,拿起酒杯“滋溜”一口,一飲而盡,臉上說不出的開心。
唐燦也不再多說什么,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入口辛辣,正是青蘭。
酒過三旬,秦壽長舒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舒服多了,笑道:“還是這日子喝酒舒坦啊。不用擔心過了今天沒明天,喝了這頓沒下頓。”
“那你可以不再從軍。”
“不能。”
“是啊,不能。”唐燦笑了笑,明白秦壽的意思。
像秦壽這樣,生在軍營長在軍營的人,唯一的出路,不是死在軍營,就是死在軍營。
對于他們而言,沒有別的出路。
哪怕在軍營不打仗,只要能夠聞到那一股熟悉的馬糞味兒,也足以讓他們安心。
“如今大涼,可能短時間內不會有什么戰事。”唐燦忽然開口,輕聲說道。
“就是說哇。”秦壽有些郁悶,有些苦惱:“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兒。”
可能,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