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年前的牡丹江農場,就在那個她將他從冰凍的地窖里救出來的大年夜里,她也是像現在這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默默地搭在床沿邊上,守護在他的身旁。她似睡非睡著,一直就那么守著、守著,直到他安然無恙地醒來。她才終于放心下來。
而,此刻,與七年前不同的是,在他們倆無法再次獨處的場景中,多了一個聽話的4歲半小寶貝兒。
“水!”李建明漸漸從渾渾噩噩的意識中有點恢復過來,連連叫著口渴,“水!水!”
小寶兒從地上的毛毯子里爬了起來,躡手躡腳著生怕吵醒媽媽,自己溜到外屋的柜子邊,幫著床上那個正在生病的“大男孩兒”李叔叔倒了半杯涼白開,又回到了窗邊。這才輕輕地推醒了正在昏睡的孟憲玲:“媽,媽媽!叔叔醒了,要喝水……”
“小寶兒,真懂事!乖!去廚房里,幫媽媽打一小盆溫水;再拿一條干凈的毛巾來。”
“好的!”小寶兒開開心心地出去了。
小朋友們總是能夠通過幫助成年人,來獲得引以為豪的自信心和成就感——這對他們未來的成長,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
揉了揉困意雙眼的孟憲玲,捧著剛剛小寶兒遞給她的水杯,正想要給李建明喂水。
可是,卻瞧著緊閉干唇、緊閉牙關的李建明沒有任何反應。她只好自己先含了一大口,再利用自己嘴中的溫度將涼白開暖了一下。
將水杯穩穩地放在了床頭柜上之后,她用一只手伸到他脖頸后面,輕輕地托起他的頭,再用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臉頰,大拇指輕輕地搬開他的下顎。她的唇,貼近著他的唇,用靈巧的舌尖一點點地將水喂進了他的喉嚨。
李建明不自覺地那口帶著她味道的水咽了下,嘴角微微翹起。可眼睛卻并沒有睜開。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幻覺。
他非常想要努力地抬起來自己那副無力的手臂。
他好想好想,緊緊地擁抱住她,從此再也不放手了。但,兩只胳膊卻像是沉重的千斤頂一樣,動彈不得。
如果,這真的是夢境里,那么,他一定義無反顧將她摟入自己熾re的懷中。
曾幾何時,他們兩個人就是那樣相擁在那一片冰天雪地中的……
等到小寶貝抱著洗臉盆、重新回到原地的時候,他也早已經錯過了媽媽和那個自己只見過一面便還算得上挺喜歡的叔叔“嘴對嘴”的親密動作。
“再去藥盒子里,幫媽媽拿一小瓶酒精!”
“好的!”小寶貝灰溜溜地光著腳丫,再一次安靜無聲地轉身離開。
他真的太懂事了,怕吵到了生病臥床的李叔叔。
孟憲玲幫李建明卷起了衣服,褪去外庫和襪子,用酒精棉從他的額頭、擦到手掌、擦到xiong膛、擦到腳心……
李建明意識迷迷糊糊的,可是,即便是渾身乏力、虛弱癱軟,卻也完全能夠感覺得到,那一絲絲柔和的清涼,帶走了自己心中大部分的燥熱。
這是孟憲玲人生中的第二次,毫無任何隔閡地去觸碰著他的肌膚。
而,與七年前那第一次的貼身照料不同的是,她再也無法讓自己專心致志地繼續這樣操作下去了……她做不到像七年前那樣的心無旁騖。
此刻的她,充滿了很多復雜的思緒,心里亂得想打碎了各種藥瓶、無數的藥片散落了一地似的。
突然,正若有所思、心緒游離的孟憲玲她那只捏著兩個酒精棉球、懸在半空中的右手,終于被半睜開眼角的李建明狠狠地抓牢了。他將她那經歷了多年的歲月冷暖、皮膚卻不見任何粗糙、依舊光潤的手掌,按在了自己ying挺挺的心窩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