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冷哼一聲,從牙縫里崩出兩個字:“無恥!”
小青甩下楊瀚,徑直朝后院走去。果然,白素獻寶兒似的,領著李小兮跑來沐浴了,兩人脫得光潔溜溜的,仰躺在泉湯中,看那神色,好不愜意。
小青想要走過去,可是看見二人閉著眼睛,一副慵懶的神態,忽然有些不想打擾她們的這種寧靜了,于是她又悄悄地退了出來。
小青從后宅退出來,就看見楊瀚雙手平端,兩只腳高抬輕放,跟只大馬猴兒似的正要走進來,小青的眼睛立即又瞪圓了:“他人私邸,中庭后宅這等所在,不受邀請,也方便進來的?”
楊瀚本想溜進旁邊屋舍,他在跟管家閑聊的時候,已經打聽得明白,自中庭往后,連丫環侍婢都不得入內。這有些不合情理,楊瀚懷疑,其中一定有隱秘。
卻不想小青回來的這么快,楊瀚已經來不及躲閃,這才急中生智,立馬轉了方向,故意惺惺作態,扮成躡手躡腳的大馬猴樣兒,果然瞞過了小青。
楊瀚涎著臉兒一笑,道:“楊某只是想與姑娘你多攀談一會兒,情不自禁地就跟了進來,并無非禮之意。”
小青想到楊瀚剛才那夸張的步伐,確實不像是故意要潛進后宅去偷窺人家女子沐浴,怕是故意作態,想引起自己注意的可能更大一些,真是幼稚!
小青想著,心中有些好笑,語氣便也緩和了一些,輕嘆道:“少年慕艾,本不稀奇。只是你我之間絕無可能,瀚哥兒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功夫了。”
嘖!你才多大,說得老氣橫秋的。楊瀚蹙眉道:“我以前只知姑娘你家境優渥,今日一見,才知是大富之家。姑娘是因為楊某身份低微、家世一般,所以拒絕么?”
小青凝視著楊瀚,忽地嫣然一笑:“若論地位權柄,你便是皇帝,本姑娘也不放在眼里。若說是富貴榮華,你便是富甲天下,在我眼中也不堪一提。”
“那么,就是楊某的相貌人品,難入姑娘法眼了?”
小青上上下下打量楊瀚一般,忽地幽幽一嘆,感慨地道:“若是當初能有你這樣的少年人心儀于我,我可能歡喜得做夢都會笑醒,要去靈隱寺燒上一柱高香,感謝佛祖的庇佑呢。可惜,已經過去的,再也不會回來……”
小青感慨的是當年,是五百年前。那時她還只是錢塘名伎蘇窈窈身邊的一個侍婢小丫環,再年長幾名,也只能梳櫳掛牌,做一個迎來送往的名伎,這是她的命運。
如果那時有一個良家子喜歡她,追求她,與她而言,的的確確是夢寐以求的最好追宿,她真的會歡喜不禁,感謝天地垂憐的。
可惜,那都是以前了。這五百年來,滄海桑田,人間變幻,曾經熟悉的事都已不復存,曾經熟悉的人一代代死去,只留下她,孤零零地活在這世間。
長生,帶給她的不是幸福,而是煎熬,如果不是還有一個白素陪伴在她身邊,也許她早選擇了自盡。人人都畏懼死亡,只有獲得了永生的人,才知道那是多么的無趣。
楊瀚聽了卻只是更加困惑:什么當初現在的,這語氣怎么越來越老氣橫秋了?當初是什么時候?前兩年么?難不成這位姑娘真的受過情傷,從此封閉了芳心?
楊瀚忍不住問道:“姑娘你有什么心事,可否說與楊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