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正在宰羊的秦人都是三十多歲,膀大腰圓,每人手中,都有一把小小的折刀,刀子不大,在他們的手里卻非常靈活。
就憑這一把小刀,他們兩人各宰一只,片刻的功夫,就把一整只羊剔剝出來,放在還冒著熱氣的羊皮上,草地上連羊血都沒濺上一只。
兩頭肥美的羊羔,一只又順著骨縫兒,很快切割成幾大塊兒,然后放進了清水,而另一只則肚腹中塞滿香料,又在肉上刷了佐料,然后抬去,架在了火堆上。
一個老婦人馬上搖動轉柄,讓那火焰的熱能,均勻地撒布在羊肉上。
“很有意思,每個地方的人,總能根據他們的生存條件,研究出最適合自已的生存方式呀。”
楊瀚笑了笑,一邊對小談說著,一邊舉步向前走去。
此刻,他正在靳無敵皇后母族所在的部落,可以說,這也是勢力僅次于靳氏家族的大部落了。
楊瀚沒有追打落水狗,那沒必要,烈焰飛龍的威力,現在還沒有顯現出來呢,最多再有十天,無數的部落就會因為缺少食物而陷入極度的困境。
到那時,從海上過來的徐海生那邊的人馬,將不再主動出擊,他們只需要放出風聲去,活不下去的牧民,就會主動找到他們,央求他們帶自已走。
而楊瀚這邊,也將榨盡靳無敵最后一絲油水。
六曲樓,才是楊瀚的心腹大患。
沒有任何一個政權,會放心讓這么一個藏在暗處,完全沒有人知道其底細的組織酣睡于臥榻之側。
自從小青對他說起六曲樓派“月老”聯系她、資助她之后,楊瀚就對六曲樓保持了絕對的戒心。
表面上,六曲樓幫助小青,是各取其利。
可實際上,沒有小青,很多事六曲樓也一樣做的到。那么六曲樓冒著投資失敗、血本無歸的風險,幫助小青,就絕不會那么簡單了。
尤其是,小青突然與西山諸部聯合,成了楊瀚的妻子,這么重大的變故發生后,那個神秘的月老居然不出現?
于是,在楊瀚心里,六曲樓就成了比南疆三國更要看重的心腹之患。
可是,因為對六曲樓的底細并不清楚,楊瀚不敢輕舉妄動。
他才剛剛整合西山諸部的力量,離三山一統還遠著呢,這時豈能處處樹敵?
可是,他不能,卻可以借靳無敵的刀。
這,就是他與李淑賢商量的主意。
對他來說,這是一場可有可無的賭博,對李淑賢來說,卻是拿命進行的一場豪賭。
但是,從小因為貌相丑陋受人恥笑,明明才高八斗卻不及那些皮相出眾之人的李淑賢,他需要這樣一場豪賭。
輸了,與草木同朽,零落成泥。
贏了,他就是理所當然的三山王駕前第一宰相,大儒高初雖然比他投靠楊瀚更早,而且攜來十個高徒,也沒辦法跟他爭。
小談道:“如今看來,普通的牧民,也不是兇神惡煞的好殺之徒。只是,大王掠一半秦人充實西山,真能解決南疆之患嗎?”
楊瀚道:“三五十年之內,一定能解決。而且,充塞于西山境的牧人,與草原上的牧人,會因為血緣關系頻繁來往,隨著他們的來往,商貿也會頻繁起來,繼而之起的就是聯姻,然后循環往復。這,才是最重要的。”
楊瀚道:“當草原上的人漸漸增多時,他們的生活就會變得艱難起來。這時,就會有人繼續遷往西山,去尋找更好的生活,這草原上,將永遠只有少數人生活在這里,幕天席地,放養牛羊。所以……”
楊瀚站住了腳步,看著無垠的草原,輕輕地道:“我相信,草原之患,將從此不復存在。至于幾百上千年后的事,我們即便給后世子孫安排好了,他們若不屑,也一樣會把家底敗光,兒孫自有兒孫福,操不了那么久遠的心……”
“嗯……”
小談點點頭,似乎想說什么,又閉上了嘴巴。
楊瀚剛要轉頭,似乎有所察覺,又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總覺得,她似乎有什么心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