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荼太尉明明是站在武將們一邊的,他卻始終不露面,不清楚他的態度,這才叫孟展更為焦慮,這一文一武,本來是相互制衡的,荼太尉不出面,他的這個平衡架構就出了問題,豈不是逼他表態站隊?
孟帝又開始焦慮起來。仔細想來,始作俑者,可不就是那兩個叫百麗兒和伊娃的美女?
女人,是禍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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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轟鳴,浪拍岸。
今日河上大霧彌漫,站在岸邊,人也是影影綽綽的。
那滔滔河水,只有拍到岸邊的水花,才能看的清晰。
忘川水師都督林仁擔心瀚軍趁機襲擊,已令全軍戒備,而他本人也是一身披掛,親臨前線,嚴陣以待。
只是,此刻站在岸邊的他,手里卻展著一封書信,看罷內容,他的心情也似那拍擊不停的浪頭似的,澎湃不息。
林仁全是一個很純粹的軍人,身為武將,大敵當前,他的使命,就是守御國土,抵抗外虜,余此,不作他想。
但是,武人真能做到只問武事,不問政治么?
劍南關的文傲、張傲,那是他的袍澤,可以不聞不問?
武人,從來不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他們也需要抱團,也需要互助,才能在一向強勢的文官集團面前,不至于被打得丟盔卸甲。
守忘川、守劍南、守南海的,都是偏離富庶的中心城市的地方,現在也只有這些地方,還在他們的控制之中。
朝廷的武將,大部分已經變成彭太師的人了,荼太尉在京城早有被架空之勢,就算戍衛京畿要地的禁軍,現在也只剩下南衙還在荼太尉控制之中,北衙也早落入彭太師的控制之中。
作為一名武將,他能不考慮這些?
信,是荼太尉寫來的,信中詳述了文傲之子文韜入獄的始末。最后,荼太尉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文韜之事只是一個引子,這是文官們向他們發起的一場陰謀,最終是籍由此事,奪下劍南關的控制權。
只要劍南關的軍權落入彭太師手中,他們就可以籍由此事繼續擴大化,并且籍由甚而制造事端,引起皇帝猜忌,最終把他們徹底打垮。就這一點來說,荼太尉對他的皇帝女婿的性格可謂看得十分透澈。
荼太尉告訴林仁全,瀚軍壓境,是危機,也是機遇。他在京師,正在策劃反擊,但是現在形勢對他們不利,畢竟一切的公開證據,都是有利于彭太師一方的。
他要林仁全想辦法制造一場失利,前線戰事吃緊,皇帝就不敢臨陣換將,對文傲和張狂不利,從而對戰斗在一線的林仁全部,也要謹慎對待。
那么,荼太尉在京師的壓力才能小一些,才有可能在先失一城的前提下,向皇帝和文官集團施加壓力,進而發動反擊。
林仁全看完這封信,心頭立刻浮現出四個字:“養敵自重!”
這,不就是養敵自重么?
真要這么做么?
這本是最違背林仁全一個武人的道德準則的事情,可現在……
林仁全的披風在風中獵獵發響,他嘆了口氣,慢慢松開手,看著那封信被風迅速地卷去,拍打在水面上,然后被那湍急扭曲的河水迅速扭成一團,被滾滾濁浪卷著奔向遠方,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照做,還是不照做呢?
太尉啊,你可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林仁全苦笑著,臉上的苦笑還未完全綻開,就聽濃霧之中突然發出“嗵”地一聲。
耳膜只是微微一震,然后密集的鼓聲便從濃霧中撲面而來,震耳欲聾。
林仁全瞿然一驚,沉寂足足兩個多月,瀚軍,終于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