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帝對楊三壽低低密語幾句,楊三壽喜形于色,連忙跪地謝恩,然后接了圣旨,匆匆去了。
……
文韜此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
但要說他壞,還真沒多壞。
他喜歡女人,可是沒有強搶過民女。他喜歡珍玩,但不是換就是買,也沒巧取豪奪過。他喜歡打架,酒肆妓館里為了爭風吃醋酒后與人動手的事兒確實不少,不過打死人的事兒不曾有過。
打個輕傷,仗著自家權勢,他罵罵咧咧也就走人了,沒人敢去找他晦氣,打的重了,那他走是可以走的,醫藥費卻也一定不情愿地掏出一份兒扔下。
總得說來,他就是一個因為老年得子,且父親鎮守邊關,無暇教育,所以被老娘寵壞了的孩子。很討人嫌,但也稱不上十惡不赦。
文傲是一方大帥,在軍中的威望和地位,僅次于荼單,在京城自然也有很多舊部,何況,荼太尉還沒死呢,就算沒有舊部在,只要荼單還有那么一口氣兒,就算他不聞不問,旁人也不太敢在定罪之前,對文傲的兒子有什么虐待。
所以,文韜在牢中,待遇還是不錯的。與他平素的花天酒地自然是沒法比,但平日里三餐也有兩道菜,一葷一素,每隔一天,還給一角酒喝,住的也還不差,有一張床,不至于睡在地上生了皮癬。
今兒晚上,就是一葷一素兩道菜,另有一角燒酒。
文韜一邊吃酒嚼肉,一邊憤憤不平:“我家老頭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己兒子被人暗算,他還替皇帝守的屁邊關!這都多少天了,也不說想辦法弄我出去,只派了個狂二叔來,得,他自己也給關起來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文韜提起酒壺,咕咚咚地灌了幾口,挾了口菜,繼續大罵:“再這么關下去,小爺就要憋瘋了。小爺要是死了,你老文家這一脈就算絕了,哼!我就不信你偌大年紀了還能生,你生我都費了天大的勁兒呢……”
文韜一邊罵一邊喝,聲音漸漸變小了。
外邊油燈下,一張長幾,兩個獄卒坐在那兒,就著小菜也在吃酒,桌上放著一口開了封的酒壇子。
牢房中,文韜罵著罵著,仿佛不勝酒力,腦袋一沉,咚地一聲敲在桌子上,卻是毫無反應。
兩個早在盯著牢中動靜的獄卒立即跳了起來,一個跑過來迅速開了牢門,另一個把半壇子烈酒和一只酒碗,進了牢房,往文韜身上、小幾案上潑灑了一下,剩下的連壇子放在幾上。
頭一個獄卒道:“快一點,他中的這迷藥,一刻鐘的功夫就過勁兒了。”
另一個獄卒咧嘴笑道:“來得及!”說著把那原來的酒器拿起來,往腰間一插。這才與前一名獄卒一起將文韜肩頭提了起來。
二人提起文韜,并不拖行,到了牢房一角才放下,掀開馬桶蓋兒,就把他的腦袋摁了下去。
片刻之后,文韜的身子劇烈掙扎起來,但二人死死摁著,直到他的身子一動不動。二人對望一眼,才趕緊回到小幾旁,將那酒杯中剩下的酒液倒進腰間的酒器,酒杯揣進懷里,拿自己剛拿來的酒碗,從壇中傾倒,注了半碗酒水,二人才退出去,鎖上了牢門。
二人匆匆離開,顯然是去銷毀證據,片刻后再回來,便故作驚惶地高喊起來:“不好啦,文公子溺死啦,快來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