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瀚道:“他們是在誤以為你已身故的前提下,不愿效忠貳臣,這才逃往三山,所以,他們仍是你的忠臣。他們的皇帝生了孩子,他們怎么可以不來朝賀,怎么可以不來拜謁他們的瀛王殿下!”
瀛王,瀛州……一時之間,千尋不知是想起了青萍宮,想起了她的膩友紀香,還是想起了瀛州天下的點點滴滴,目光竟爾有些迷離了。
房間里一時靜謐下來,小青妙目微微流轉,瞟了眼站在一旁的小談,見她臉上也是掛著淺淺笑容,卻帶著一絲絲的勉強,忽然微笑道:“自家姐妹面前,沒那么多規矩,你也坐吧,挺著個大肚子,怪辛苦的。”
小談忙道一聲謝,旁邊太監馬上搬來張椅子,錦墊放好,小談輕輕地坐了。
小青看了一眼小談,又對楊瀚笑道:“我看吶,小談將來要生的,一準也是男孩。”
楊瀚吃驚地道:“不會吧?這臭小子們接二連三地往外蹦,就不能給寡人送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公主來么?”
楊瀚的心思也算細膩,生怕小談聽了有了壓力,唯恐不生男孩,所以表現出格外喜歡女孩的樣子。
小青笑道:“妾身這可是多年觀察得來的經驗,我從一個孕婦行走、飲食和氣質,便能判斷個**不離十。大王若是不信,咱們就打個賭,小談來日若是生了男孩兒,這親王的王號,得由妾身來定。若是生了小公主,公主的封號便由大王來定,如何?”
楊瀚這才明白小青的心意,不由暗贊一聲,小青不愧是我的賢內助啊,后宮里多虧了她,才能一團和氣,不生芥蒂。
因為,皇子或王子,未必一定封王。母親身份低微的,又或者這孩子不受父親待見的,封公封侯也是常事。
更何況楊瀚現在還未稱帝而是稱王,那么把自己的孩子全部封王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現在,一個王太子,一個瀛王的稱號已經送了出去,在任何人眼中,下一個皇子降生后立即賜予王號的可能都是極低的。
小談不爭寵,可是一個做母親的,顯然也是出于母性的本能,總想在力所能及之內,給她的孩子安排的更好,身份差的太遠,將來在兄弟行里,相處都是諸多尷尬。
這種煩惱,并不是王室獨有,民間也是一樣,嫡庶之間,天淵之別。小談倒是不敢爭什么,可難免會心中郁郁,覺得對不起孩子。
可楊瀚與小青打了這個賭,楊瀚只要答應,就等于答應小談生了兒子,一定是封親王,小談心中最為忐忑的一塊大石便放下了,試想小談對小青,豈有不感激涕零的道理?
楊瀚含笑看了小談一眼,小談明顯已經顯得極為緊張,楊瀚頷首道:“好,這個賭,我賭了!”
小談的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馬上離開座位,泣聲下拜:“小談叩謝女王、叩謝大王!”
楊瀚手疾,一把將要跪倒的小談扶了起來,怒道:“老實坐著,我的寶貝女兒在里邊不舒服了,看我不打你板子。”
小青悠然道:“一定是男孩!”
楊瀚道:“但愿是女孩!”
千尋躺在榻上,冷眼旁觀,暗暗一曬:“瞧他們倆呀,這夫唱婦隨,一唱一和的,真好。一個一門心思想要女孩兒,一個生了男孩保他必是親王,小談還有什么好擔心的,生男生女,都是皆大歡喜啊!咦?我當初怎么就沒人這么哄我,真當我沒心沒肺的不在乎?”
千尋想著,看向仍然躺在楊瀚臂彎里的兒子,小家伙被楊瀚輕輕悠著,一雙眼睛輕輕地張開了一半兒,似乎正半醒不醒地看向她。
這小人兒,有朝一日,他要頂盔掛甲,帶著他爹給他安排的班底,重返瀛州么?我的故土、我的家鄉、我雙親多年不能祭掃的墳塋、我的青萍宮……
那一幕幕鄉愁與感傷,突然掠上心頭,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母性柔情便忽然把千尋的心涌得滿滿的了,看著兒子嚅著嘴唇兒的可愛模樣,千尋突然覺得他那皺巴巴的小臉兒一點也不難看,卻是叫人無比憐惜、無比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