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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斯主教的心情十分復雜,他以為路易十四會在這場戰役中宣泄他的仇恨。他被樞機主教首領如同祭品一般奉獻到國王面前,在這個國王還年少時,巴拉斯拋棄了他和法蘭西,差點讓他死于非命,他現在已經成為了讓教會也不得不避讓的龐然大物,而巴拉斯卻還是一條礙事的狗,這個主教職位還是把它吊死前丟下的一塊面包,免得它在饑腸轆轆中變得瘋狂。
他也知道,國王向羅馬教會索要了他和他身邊的這些教士,是有意將他們當做盾牌與棄子的,巴拉斯倒也不怎么怨恨,他雖然鼠目寸光,又忘恩負義,但他還有一點屬于自己的尊嚴,他不會哀求一個受害者放棄復仇的權力——但路易十四在最后一刻——確實是最后一刻,還是放棄了原先的打算。
他給了巴拉斯情報(巴拉斯實在不想知道這份情報是從而來的),也給了巴拉斯更多的修士與教士,還有幾樣圣物。這讓他們能夠擊敗敵人,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路易十四聽到巴拉斯已經擊退了敵人的消息,就愉快地一拍手,一邊吩咐胡德去解除最后的保險——這個我們姑且放到后面,一邊等待著巴拉斯前來覲見,主教先生肯定是要先來見他的。
巴拉斯一路上已經想了很多,從裁判所想到巫師,從巫師想到胡格諾派教徒,又從胡格諾派教徒想到了羅馬教會,他想著國王如何愿意寬恕他,他又有什么可堪一用的地方……不過他不用思考很久,因為幾分鐘后,路易十四就直截了當地揭開了謎底:“我有意讓以拉略去羅馬,你覺得呢?”
巴拉斯幾乎沒能控制好自己的嫉妒之色,以拉略去羅馬的意義,可和他去羅馬的意義完全不同,他身后站著太陽王,最富有和最強大的一個國王,他說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幾乎發不出聲音:“但我只是一個主教,陛下,在羅馬,主教多如牛毛。”
“嗄,”路易露出了一個有趣的神情:“我難道還希望您能夠給我們什么驚喜么?先生,您肯定是要留在巴黎的,”他說:“我希望您你能如現在這樣恪盡職守,忠心耿耿,”這句話讓巴拉斯忍不住低了低頭,“如果你能做到,”路易說:“拉里維埃爾主教先生已經七十歲了,先生,”他望著難掩驚詫之色的巴拉斯點了點頭:“我就給你弄個紅衣主教的披肩,還有一座位于巴黎的宅子,如果你覺得有需要,那么凡爾賽宮也會有你的一個位置。”
巴拉斯完全懵了,他根本無法理解,如果國王說他在巴士底獄給他留了一個位置,他肯定會相信,但紅衣主教?還是法蘭西的紅衣主教?馬扎然主教離世后留下的資產支持起了一個國家好幾年的開銷,巴黎的紅衣主教能夠擁有多么大的權勢簡直無需多說!就算他沒法做到馬扎然主教的地步……那也要勝過他在羅馬做一個寂寂無名的小主教無數倍!
“但我能為您做些什么呢?不不不,陛下,您要我做什么都行,哪怕到地獄里去打水!”巴拉斯在肯定了自己不是在做夢,也沒有被戲耍之后,急切而又激動地喊道,他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胸前的十字架,膝行過去,毫不猶疑地親吻了路易的鞋子。
“我要你做的事情并不復雜。”路易說:“你給了教會什么,就給我什么。”
巴拉斯猛地抬起頭,喘著氣,眼珠不安地轉動著:“但我已經……”
“這些我要交給以拉略,”路易說:“教會里的人會如何對待你們,看你和以拉略我就知道了——他們在以拉略手里,總要比在教會的手里來得安全。”
巴拉斯不甘地沉默著,確實,如果他是被他出賣給教會的族人之一,他也一定愿意追隨以拉略,而不是一個苛刻惡毒的凡人。
教會里的主教,神父,修士,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把他們當做魔鬼的隨從看待,與巫師并沒有什么很大的區別,他們就像是奧斯曼土耳其的蘇丹用奴隸兵那樣用他們,最危險的事情他們在做,但總是只能得到一點殘羹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