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是那位常常不請自來卻從未曾惠顧我一筆生意的吝嗇客人……嗯,那只永恒指環尚在我這里,保管費一日高過一日,他來取時只怕又要慘叫連連。
我倒不懼他就此消失,他早晚要來,即便他不來,也有別人來,等就是了,我還怕虛擲這點光陰嗎?
我將名片拈在手里,微笑復微笑,視線回到幼童身上,他目光復雜,滿是殷切,灼熱、及成人般的決絕狠毒。
一百萬美金不是一個孩子能夠承擔的重量,他卻可以輕易地抱著走。
我為他開門。
他抬頭看我。
“您為何不問我母親哥哥的情況?不奇怪他們為何不一同來?”
我微笑。
“對于人類我無好奇心。”
他低下頭去,然后再度抬起頭來時,眼神堅定。
“我想生存下去,我不要死。”
他似乎更多說給自己聽。
“我沒有錯。”
我彎下腰,低聲問。
“如此相信那位黑衣先生?”
孩子小小可愛的臉上這才露出燦爛笑容。
“……他只愛我一個,且他有大神通。”
“是。”
我不再多說話。
反正若干時日后,他就會明白。
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完)
三人行之金綠寶石貓眼
1995年,新加坡。
這個都市肥美又沉靜,如玻璃缸中的金魚。
我將店面設在最浮躁的街道上,觸目全是灼熱的日光與匆忙的男女,每個人與每個人衣著相似面容雷同,但眼神卻奇形怪狀,變化萬端不可言喻。
我靠在陰冷的碧綠玻璃墻上欣賞這一切。
一天中有不下十人來試圖進入店中,但那雙勢利的小魚不開門,他們終于也只有悻悻然離開。
正眷念著溫尼伯湖畔的寧靜時,岫玉青魚忽地匆匆搖動,丁粼作響。
我懶懶回過身去,只見兩個男子彼此謙讓著走進門來。
他們面相平庸,一身西服做工過于細膩,顯得衣與人同樣呆板僵硬。
之后。
一個尤物款款走進店堂。
火紅大卷鬈發,蜜色肌膚,碧熒熒眼瞳,長眉向上高高挑起,緊密貼身的朱砂色緞裙,足下踏一雙鱷魚皮鑲石榴石的黃金細根拖鞋,肩上棲息著一只羽毛雪白的夜梟。
兩個男子向她投去無限愛慕目光。
我斜睨她一眼。
她倒也不敢在這里太放肆。
不多說話,只道:“我聽說這里有一只金綠貓眼。”
我點頭。
兩個男子連忙服侍她在我對面坐下。
我慢條斯理翻轉了一只白銀杯,打開桌下的薄荷甜酒,將青色的透明液體慢慢全部倒出,最后聽叮當一聲,藏在酒內大如指蓋的金綠貓眼濺起小小的漣漪,落入碗里。
她托起銀碗,向我一笑,從容將酒飲下。
過幾秒,才將銀碗自唇邊移開,細細欣賞圓潤晶瑩活物般的珍貴寶石。
這是一顆重166克拉的雙凸形橢圓貓眼,它的顏色為深蜜黃色,透明度極高,清澈見底,在一束強光源的照射下,顯現出銀色的光線,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眼線。眼線貫穿長軸方向,當光源方向變化時,眼線移動靈活,最為特殊的是,在它的另一面同樣存在一條效果相當的眼線,因而不若其他貓眼眼線會逐漸消失,翻轉間,一條漸漸細窄起來時,另一條卻緩緩亮起,兩線輪番注視自己主人,媚人至極,真真世上無二。
“是,就是這枚貓眼,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