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做完這些事情后,就有士兵們將那些僥幸沖出了山谷,卻還是難逃一死的人搬進來,他們的尸體一樣被焚燒到扭曲,焦黑……
這樣可怕的事情,讓每一個參與者都只想盡快忘記,而且蘇瓦松伯爵也希望他們能夠三緘其口,那位軍官也是在退役三十年,快要去見上帝的時候,才在酒后偶爾對自己的親眷提起的。
戰爭向來是最殘酷的,正如人們所說,死亡也許只是一個數字,但這樣的死亡——對當時的人們來說,不夠光明磊落,不夠道德,甚至不夠浪漫(沒錯,這就是法國人),這讓歐根親王的崇拜者們簡直怒不可遏,因為歐根親王長達五十年的戎馬生涯中,一直有著“戰場紳士”的稱號,他不但愿意尊重自己的朋友,也會尊重自己的敵人,從不采取非必要的傷害與殺戮手段,要說,他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時,就毫不猶疑地將一千多人燒死在狹窄的山谷里,實在是聳人聽聞。
他們提出的反駁意見也不是無中生有,一:這位軍官的親眷,也是這件慘事的記錄者,幸運又不幸的是,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一個著名作家,在聽聞這件事情之前,已經有了好幾部令人聞之落淚的好作品,在記錄過程中,他當然無法如一個純粹的記錄者那樣可觀和理智,他甚至是以那位軍官的角度來著筆的,這樣,在大幅度增強了這份記錄的感染性的同時,也讓它的真實性與可信性大大降低。
二:這件事情凡爾賽,巴黎與洛林都沒有相關的記載,有人去當地尋找過那座埋葬了一千五百人的峽谷,什么都沒能找到——在洛林的叛亂評定后,路易十四決定玻璃與鋼鐵產業,于是以國王鎮為中心,法國人用火藥炸平了周圍數法里的巖山,那里早就變成了一座堅固的大城。
三.幾百年后,依然有人試圖找到證據證明此事確實發生過,他們用了金屬探測器,以及一些普通人完全無法理解的東西——因為在那份記錄里,沒人帶走死者身上的武器裝備或是飾品,錢囊,還有軍官提到過的火炮,那么就算是峽谷被有意掩埋了,那么這些東西也一定依然存在著。
他們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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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所獲是當然的,因為路易十四在看過密信與蘇瓦松伯爵的戰情回報后,就決定將這件事情壓下去,一個國王或是公爵可以在卡姆尼可穿刺兩百個異教徒,現在的小歐根卻絕對承擔不起焚燒了一千五百人的重量——他不想讓這樣的名聲緊隨在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身后,而且他也隱約感覺到——小歐根的行為與那些士兵都來自于奧地利有關。
好幾年前他就確定小歐根沒有忘記三歲之前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并非蘇瓦松伯爵的親生子,他的親生父親是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利奧波德一世。
還有大公主伊麗莎白。
國王命令蘇瓦松伯爵先將那些殘骸連同火炮等全都搬運到另一個地方去,又掩埋了山谷,拓建城鎮與工廠,移植了生長迅速的植物,別說五十年,不過一二十年,人們就再也認不出那里原先的模樣了——他做這些,除了對小歐根的憐憫之外,也有一些贊賞。蘇瓦松伯爵在信中沒有寫到,卻讓巫師的渡鴉代為傳了一份口信,他擔憂小歐根的心性受到了他體內的哈布斯堡血脈的影響——路易卻是這樣想的,帶壞小歐根的可能不是利奧波德一世,而是他。
他在對奧斯曼土耳其人的時候,就用了類似的陷阱,只不過是用火藥,陷阱布置在城堡里,戰果也要比小歐根的一千五百人顯赫多了——那是一萬人。小歐根拒絕蘇瓦松伯爵的提議,采取這種看似殘酷的手段——卻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自身的力量不受折損,事實如此,在那場稱不上戰斗的戰斗中,法國人只有十幾個士兵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