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船正在向他們駛來。
起初的時候,它們看上去是那樣的小,小的可以用針鼻遮擋,但仿佛在瞬息之間,它們就拓展到連手掌也無法遮擋的地步,人們一邊交頭接耳——因為他們沒有看到與這樣龐大的船體匹配,層層疊疊的巨帆,卻看到了灰白色的煙霧直沖天際,一些曾經在海上作戰的將領是看到過船只被籠罩在煙霧中的——那是火炮轟擊時升起的煙霧,又或是船體與帆布燃燒生成的,但那些艦船,渾身烏黑的艦船,一點也不像是被摧毀了,它們正在以超過六節的速度斬波劈浪地前進。
事實上,因為航程在這里,就算是蒸汽鐵甲艦船以六節以上的速度前進,仍然需要一段時間,但民眾們一是好奇于這種古怪的新艦船,二是更多的艦船緊隨其后,他們興奮地點數起來,根本無從察覺時間的流逝——一、二、三、四……十,一百,兩百,三百!當這個數字出現的時候,就算是一些大臣也不由得瞠目結舌,他們聽說過國王正在打造屬于法蘭西的海軍與艦隊,但……法蘭西的海上力量在馬扎然時期還幾乎等同于一片空白。
這些人中圣西蒙公爵與他的黨徒尤為顯眼,他們的神色和三十年前的法國海軍一樣虛弱與茫然,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拒絕沖入耳朵的計數數字,怎么可能呢?“也許路易十四只是弄來了一些武裝商船……”一個男爵聲音漂浮地說道。
但他們很快就要失望了,在人們興奮的計數中,居首的黑色艦船已經在準備入港,曾經撼動了路易十四的艦船一下子就讓眾人失了聲,這是怎樣的一個龐然大物?簡直就是一座浮動在海上的堡壘,讓如圣西蒙公爵這樣曾經靠著情報謀生的人來看更是不可思議,因為它身形龐大,速度卻很快,轉向也足夠輕盈,好比一個全身盔甲的騎士在跳著愉快的小步舞……等等!圣西蒙公爵猛地舉起了望遠鏡,就像是讓.巴爾曾經在那場小海戰中所做的,緊緊地壓在眼睛上,雖然涂刷了油漆,但他還是能夠分辨出鉚釘與板塊連接的痕跡。
只要親眼見過艦船的人就知道,艦船的船體外殼板不會是一塊一塊,只會是一條一條的,這樣才能固定在肋骨架上,所以那些方方正正的板塊是什么呢?圣西蒙公爵想起了他隱約聽說過的一些風聲——當時他并不怎么相信,或許相信了,但也不應該……有這樣多,他看到了多少,有三十艘同樣覆蓋著厚重盔甲的船。
三十!一個多么奇妙的數字!圣西蒙公爵當然記得亨利埃塔公主,奧爾良公爵夫人的嫁妝里就有三十艘加萊賽船,那時候宮廷與朝野中議論紛紛,多半是指責,人們認為國王不應該因為一時沖動與天真的野心,允許英國人用雞肋一般的加萊賽船充作嫁妝,但在國王的堅持下,這三十艘加萊賽船還是被作為嫁妝的一部分交付給了法國人。
這件事情圣西蒙公爵追蹤了一段時間,后來聽說它們被送到了南特,可能是被作為商船使用了,他就沒再注意。
然后,間隔了十來年,它們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作為……鐵船!
圣西蒙公爵覺得自己正在做一個可怕的噩夢,如果早知道……他又何必投靠到英國人與奧地利人那里去呢?但這真不是他的錯,誰能造出這樣的鐵船?又通過怎樣的手段來驅使與控制它們?退一萬步來說,路易十四從什么地方弄到了這樣多的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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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感謝利奧波德一世。”路易十四一本正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