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的眼睛不由得微微濕潤,是因為艦隊嗎,不全是,最主要的是,正如圣西蒙公爵為之沮喪不已的是,至少在敦刻爾克,這里的人們已經將自己看做法國人,法國的敦刻爾克人,而不是單純的敦刻爾克人——國王二十年來的潛移默化,敦敦教導終于起了作用。王權為何衰弱,又為何強盛?歸根結底,與國王所擁有的領地與勢力緊密關聯,最初的法蘭克,國王只擁有一小塊王室領地,頂多只能算是一個大諸侯,領地的大小又限制了人口的數量,人口的數量則直接影響到軍隊與財政——因此法蘭西的國王一直孜孜不倦地以各種方法,包括但不限于聯姻、繼承和買賣,來拓展自己的領地。
路易十四也是這樣做的,但又不僅如此,他是法國的國王,他的子民當然不應是一個伯爵或是一個公爵的子民,他們屬于法國,也屬于國王,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這條在路易十四這里行不通!
在他說出“朕即國家”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他終將完全地將整個法國緊緊地握在手里!
邦唐從露臺后的房間走了出來,他身后的兩個侍從抬著一個三尺見方的箱子,一個三尺見方的箱子要讓兩個強壯的年輕小伙子來抬,當然是因為里面的東西太沉重了——盧瓦斯侯爵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氣,里面全是黃燦燦的金路易!
國王的手深深地插入到金幣堆里,抓起了一大把金幣,然后舉起手,讓金光閃亮的小東西在陽光下閃爍出耀眼的光澤,露臺下的人們看到了,不由得一頓,而后喊叫得更加響亮了,“看來還是金幣比較討喜。”路易戲謔地與奧爾良公爵說了一句,就揮動手臂,往空中灑出一片璀璨的金雨。
一眼望去,帽子和頭發全都被伸長的手臂取代了,國王連接撒了三次金幣,注意不去灑在一個地方,免得引起踩踏事件,就把位置讓給了自己的弟弟奧爾良公爵,奧爾良公爵雖然很熱衷這種活動,事實上,他比自己的兄長更喜歡受人矚目,但他看著國王正在回到房間里,就匆匆撒了兩次,讓王后,王太子繼續撒幣活動……就追了上去。
“哥哥,哥哥,陛下!”他喊道,匆匆忙忙的姿態從他不再穿裙子而改為褲子之后就很少見了,路易停下腳步,轉向自己的弟弟:“慢點,”他頓了頓手杖:“有什么事情要這樣急切?”
“我可以到奧爾良公爵號上去嗎?”奧爾良公爵懇求道,他在南特就曾經登上“王權號”,但“奧爾良公爵號”是最新完成的十艘鐵甲艦船之一,比起王權號,它的武備與裝甲更臻完美,尤其是工匠們按照國王的要求,將它的桅桿與艏樓、艉樓裝飾得美輪美奐——這是“太陽王號”之外的其他艦船都沒有的,讓人一看就知道國王對弟弟的看重。
更關鍵的是,國王曾經向弟弟許諾過,只要弟弟愿意對他忠誠,他就不吝啟用對方,奧爾良公爵做到了,路易十四也做到了,這就讓奧爾良公爵起了野心——他從荷蘭回來之后,就沒有再去過戰場,幾年來他已經厭倦了舞會與打扮,正想要嗅嗅硝煙和血的氣味——如果這艘艦船屬于他,是不是說,今后它就是他的旗艦了?
路易看出了公爵的心思,不由得哭笑不得:“海戰陸戰可不是一回事啊。”他說。
“我第一次上戰場就為您取得了一次巨大的勝利。”奧爾良公爵說,這倒是真的。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浪費他的天賦。”路易說:“是的,公爵號當然屬于公爵,”他親昵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而且,如果你想要登上奧爾良公爵號,馬上就有機會了,”他說:“因為我們要乘船去雷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