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快就會召喚你到他身邊去,”魯齊烏斯緊緊地抓住保盧斯的手說:“到那時候,我的好保盧斯,你可不能像現在這樣渾渾噩噩,漫不經心了。你的父親是個平庸之人,說話結巴,舉止魯莽,你卻如同聰慧的阿孔提俄斯(注釋1)一般,深得密涅瓦與狄安娜的寵愛,阿孔提俄斯用他的智慧謀取了庫狄娜的愛情,你要用你的智慧獲得皇帝的信任……”
“祖父……”保盧斯無奈地反握住祖父的手,祖父的手雖然還沒有顯露出代表著衰老的灰色斑點,卻已經皮肉分離,松弛如同一塊悉索作響的羊皮:“我可能還要想想。”
“想什么哪,難道魯齊烏斯的孫子,還不值得得到皇帝的青睞嗎?你們都是年輕人,一定會相處的非常好。”
保盧斯望著祖父,在紗幔籠罩的抬轎里,光線昏暗,即便如此,保盧斯還是能夠分辨得出魯齊烏斯驕矜的面孔,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忍住淚水,在尼祿即位的前幾年,他的祖父確實因為他是皇帝的老師而傲慢過不少時候,但這種傲慢很快就被沮喪與恐懼取代了,他畏懼尼祿,也畏懼尼祿的敵人,這兩者都對魯齊烏斯不懷好意,他也確實死在前者手里,甚至禍殃家人。
他該怎么回答祖父呢?今晚祖父的坐榻確實是距離皇帝最近的,他與祖父共享一張坐榻,與皇帝的距離只有一張桌子,若不是他見到的尼祿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尼祿,現在他已經是謀刺皇帝的罪人了。
“尼祿……皇帝,”他忍不住問道:“他一直就是那張面孔嗎?”
魯齊烏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想起自己的孫子確實是第一次見到皇帝——不是在獻祭或是游行的時候,他注意了一下抬轎正在經過一條熱鬧的街道,就按了按保盧斯的手,示意他等會兒,一直等到抬轎轉過街角,來到了一處較為安靜的地方,他才回答說,“是因為我提醒你說皇帝并不喜歡他那張與小阿格里皮娜相似的面孔嗎?”
“您是說皇帝并不愛他的母親?”保盧斯追問,當年尼祿與其母的不倫之事幾乎就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在皇帝即位的前幾年,他們的關系相當親密,尼祿幾乎是毫無抵抗地傾倒在母親的裙下,小格里皮娜更是如同另一個皇帝——在錢幣上,這對母子的側面頭像兩兩相對,在浮雕上,甚至是小格里皮娜將桂冠戴在尼祿的頭上,雖然事實如此,但如此種種無疑指證了皇帝不過是小格里皮娜的一個傀儡。
“我該怎么說呢。”魯齊烏斯說:“小阿格里皮娜具有所有女性,以及所有男性的壞處,皇帝卻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
多愁善感……這個形容詞不由得讓保盧斯一陣毛骨悚然,在他的記憶里,尼祿確實經常用多愁善感來形容自己(因為這正是詩人的特質),他也時常滿懷憂慮不錯,只是在滿懷憂慮之后,他就要召喚禁衛軍,用別人的鮮血與哭嚎來消弭這份憂慮了。
“我覺得這是小格里皮娜將一部分女性的好處給了皇帝,”魯齊烏斯說:“皇帝過于溫和,仁慈,又有些優柔寡斷,從性情上來說,與他的母親與父親都沒有絲毫相像的地方,我是說,小阿格里皮娜與格涅烏斯.多米提烏斯.阿赫諾巴爾布斯,你知道這個人吧。”
保盧斯點點頭。
格涅烏斯就是尼祿的生身父親,他名門望族出身,但在社會地位上依然無法與自己的妻子相比,他的妻子是皇帝卡里古拉的妹妹,也是他的情人。他是小格里皮娜的第三個男人,第二個丈夫,他們的結晶就是尼祿。這個瘋癲暴虐的男子在尼祿三歲前就溺死在了大海里,有人說他的死亡和小格里皮娜脫不開關系,因為那時候小阿格里皮娜的叔叔克勞狄即位,小阿格里皮娜一心想要回到羅馬,登上皇后的寶座,丈夫當然就成了最大的絆腳石。
在這里或許有人感到驚訝,不過我們首先要整理一下有關于這位女士的訊息,因為她無疑是為我們的故事啟端的人,沒有她,就沒有尼祿.克勞狄烏斯.德魯蘇斯.日耳曼尼庫斯,這不是說她是他的母親,至少不僅僅如此。
我們首先要說的是眾所周知的尤里烏斯.凱撒,在他之后就是羅馬最偉大的皇帝蓋維斯.屋大維.奧古斯都,他的第三個妻子利維亞.德魯蘇拉與其因為政治原因而締結婚約,婚約達成的時候,利維亞已經與前夫克勞狄烏斯.尼祿有了兩個兒子提比略與德魯蘇斯,他們因此成為了屋大維的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