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只是一個普通的鐵匠。
在托萊多,除了金銀絲手工藝人之外,最多的就是鐵匠了。托萊多的鑄造工坊是整個歐羅巴都負有盛名的,甚至在一百年前,西班牙還在和奧斯曼土耳其人打仗的時候,蘇丹還要求每個土耳其軍官都要有一把托萊多鋼劍。
所以說,哪怕匹克與他身邊的市民沒有顯赫的姓氏與地位,也有一把或是很多把趁手的武器。匹克手中就提著一把漂亮的尖頭錘,一端可以鑿開鐵頭盔,另外一端可以打凹護心甲,他身邊的兩個人舉著草叉——與后世的現代人們想象的不同,真正的草叉并不是完全豎直的,四根尖銳的叉頭微微向里彎,考究一些的人還會在頂端鑄上小箭頭——就是惡魔尾巴的形狀。
這樣的草叉是馬上騎士的噩夢,在馬速不足的時候,一些農夫就會從旁側沖出,用草叉襲擊騎士,草叉雖然銳利,卻也無法穿透盔甲,但它們可以卡進騎士盔甲的縫隙,然后將騎士從馬上拽下來。
匹克的父親也有這樣一柄草叉,據說在它之下喪命的有英國人、法國人、荷蘭人也有奧斯曼人,不過匹克一直堅定的認為這是父親在胡吹大氣,畢竟他家從曾祖父這一代開始就沒有離開過托萊多半步,所以在離開家的時候,他非常理智地選擇了他慣用的錘子。
而且騎士們也有用錘子的,但絕對沒有用草叉的騎士。
匹克將錘子珍惜地擦了擦,揣進懷里,他的鞋子已經被冰冷的泥水浸透了,如果不是有人走出來,告訴他們要帶他們去見國王,也許他也已經離開了,他惦記著自己的工坊,也擔心幫工與學徒沒有認真干活,還有積累在手里的單子,另外錘子見多了雨水也會生銹。
像他這樣的人很多,不過隨著他們走過了大半個托萊多,身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思忖著想要回家的人反而少了。
米萊狄不知道什么叫做“沉沒成本”,但她知道,人們總會格外看重那些讓他們付出良多的東西。變故發生的時候是在黃昏,一開始的時候大部分人只是跟著鼓噪與想要尋樂子,但在圍攻了圣多明各修道院后,在憤怒與沖動的裹挾下,他們沖到了老王宮門前,直至子夜,當然,在那時他們或許還有回身的余地,畢竟他們那時候只能得到疲憊、黑暗與雨水。
但現在,他們為了這件事情已經消磨了好幾個小時,眼看黎明就要到來,就算是沒有匹克這樣的野心,他們也想要得到一個結果,免得自己變成了白白耗費了一夜時光的傻瓜。
————
哈布斯堡在1505年通過婚姻手段謀取了西班牙王位,自此后哈布斯堡在西班牙統治了近兩百年,可惜的是,哈布斯堡不愧為是被稱為用“婚床”來征服歐羅巴的家族,他們的國王并未能有如特拉斯塔馬拉王朝的女王與國王那樣出色的政治才能,也不善于統治,在戰場上也顯得平庸無能。
唯一可稱得上是戰功顯赫的還是二分之一個哈布斯堡人,也就是哈布斯堡的腓力與西班牙的胡安娜共同孕育的后代查理五世,他和法國人,奧斯曼土耳其人,新教教徒都爆發過戰爭與矛盾,并且獲得了絕大多數戰役的勝利,西班牙帝國可以說是在他的統治下一躍成為了歐羅巴的霸主——他與西班牙,在當時的地位,也與現在的路易十四,還有法蘭西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