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二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高喊“護衛!”但他馬上意識到,他今晚為了痛痛快快地消遣一番,是沒有帶著通常意義上的近衛侍從的,他身邊大多是黑巫師與宗教裁判所的教士,但他是在托萊多啊,西班牙的中心,他是國王,怎么可能遇到什么危險呢?
他早就厭倦了王太后,唐璜公爵與大主教,大臣們對他的束縛與管教,在他從巴黎回來后,這種嚴苛的對待曾經稍微松弛了一點——他并未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放棄了,但因為不久之前的事情,對他的監管又開始嚴厲起來了,那些從貴胄近臣的子弟中挑出的侍從,就和何塞那樣,被國王視作監視他的眼睛與耳朵。
國王在椅子上發出了尖銳古怪的叫聲,“殺了他們!”在恐慌與藥物的推動下,他的雙眼發紅,渾身顫抖,除了殺死眼前這些敢于僭越的平民之外沒有別的想法。
“殺了他們!”就算沒有國王的命令,巫師與教士也是這么想的,他們還不知道圣多明各大教堂已經淪陷,還以為是偶爾被人發現——他們是不憚于殺人的,也不怕要擔負責任。就算這些人并不知道這里是他們的國王,但等到他們封住了所有的嘴巴,消除了所有的痕跡,這些人就是膽敢襲擊國王的盜匪。
長時間對無辜者的玩弄與凌虐,讓這些非凡者產生了一種錯覺——凡人是一種脆弱而又愚笨無能的小玩意兒。
他們,還有卡洛斯二世都忘記了,他們以往對付的人,都是戴著鐐銬,沒有水,沒有食物地在一個不見天日的監牢里待了很多天,終于見到人的時候,也往往是一個虛弱的少女,或是少年,對著十來個強壯(或是具有特殊天賦)的成年男子。
有時候還有好幾個擅長拷問的獄卒,那時候的拷問者,不是渾身肌肉膨脹的大漢是沒法做的——王后安東尼婭就沒法絞殺可憐的貝拉,像是拉肢刑、車輪刑、木馬等等,也都是需要有足夠的力氣才能轉動絞盤、敲碎骨頭,搬動重物的。
所以,如那位魔藥師的老師遇到的那樣,無論是巫師和教士,他們的攻擊確實成功地打到了最先沖到他們面前的人,但相比起這里的成千上百人,這幾十個人就像是蛋酒上泛起的泡沫,略微一翻就沒了,哪怕他們死得異常凄慘,但除了最中心的祭壇之外,別處只能靠著搖晃的火把照亮產生的微弱光線視物,結果就是他們想要的威懾并沒有進入太多人的心里。
他們的行為反而如同火上澆油,確證了這里,這些人真的是巫師,或是墮落的教士!
人們一個接著一個地吶喊起來,有人喊:“在這里!”有人叫:“天殺的魔鬼!”也有人嚷嚷著:“我的朋友(兄弟、妻舅)”
、叔伯)死了!”因為沒有直接看到鮮血淋漓的慘狀,聽到的人們反而生起了無限的憤怒與勇氣,他們怒吼著翻過一排排的階梯座位,舉著各自的武器,撲向那些身著長袍的人。
他們甚至無需多加辨認,平民們很少會穿著長袍——就算有,他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穿著走出來。
接下來完全就是一陣混亂的斗毆,或者說是淹沒般的碾壓,人們抓著一個身著長袍的人就是一頓打,連枷抽在腦袋上,草叉刺在身上,繩索套在脖子上……巫師與教士們護著卡洛斯二世想要逃走,可米萊狄為什么要選擇競技場呢?因為競技場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陷阱,人們從四面八方涌入中心,要尋找縫隙遁走——如果沒有米萊狄與她的巫師或許還有可能。
卡洛斯二世仿佛只是一晃神,他身邊的一個教士突然手按喉嚨,倒了下去,一個黑巫師匆匆往下瞥了一眼,看到了從指縫里露出了金屬箭尾,“是短弩箭!”他失聲叫道。“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如果這是一次有預謀的刺殺……
如果……
“不行!”另一個巫師叫道,他們已經被逼到了殘破的皇帝位上,這個位置是留給皇帝或是祭祀的,是個半圓形的平臺,因為質量可嘉一直留到了現在,巫師們向人群投擲法術,將沸騰的凡人阻隔在平臺周圍約有**尺的地方,但他們沒法離開,他們的力量不足以帶著卡洛斯二世,就算是他們自己想要逃走,施展法術時也會被隱藏在黑暗中的巫師逃走。
沒辦法了,那個看著教士死去的黑巫師看向國王——令他驚喜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