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公開宣稱必然引起了神圣羅馬帝國諸侯,以及奧地利使臣的大聲反對,但這時候反對的聲音如何能夠壓得過歡呼的聲音,巴黎與凡爾賽的民眾幾乎是通宵達旦地慶祝,煙火照亮了黑色的天空與西班牙使臣難堪的面孔,他們之中有親法的,也有反法的,但沒人關心他們的想法。
路易十四的態度很明顯,畢竟勒令馬德里與托萊多的西班牙朝廷向他的次子俯首屈膝的旨意是有時限的,而且異常緊迫,幾乎沒給他們考慮的時間,法國國王只想要得到回答:是,或是不!
與此同時,馬賽港口的兩只艦隊在夜色的遮掩下,向南開去。
距離馬賽不遠的地方,就是佩皮里昂,佩皮里昂往下就是巴塞羅那。這兩座加泰羅尼亞地區最為重要的城市關鍵之處就在于它們是港口城市,現在帶來危機的也是大海——與路易十四攻打荷蘭的時候不同,現在的法蘭西共有艦船三百余艘,即便已經被科隆納公爵借用了一部分應對奧斯瑪土耳其人帶來的威脅,還有更多艦船更是橫亙在加來海峽以應對英國人的鋒刃,剩余的艦船依然足以成為奧爾良公爵的殺手锏。
如今這些艦船上的火炮已經能夠從大海上直接轟擊到佩皮里昂與巴塞羅那的城墻。
路易抱著雖然只是在宴會上露了一小會面,卻已經累到昏昏欲睡的小兒子,走向他的套間,王后特蕾莎在一旁擔心地看著,“有什么可擔心的,”路易笑道:“難道我沒有抱過小路易么?”他的幾個兒子都有不同的生母,但國王對這幾個孩子一直是一視同仁,哪怕是蒙特斯潘夫人的兒子奧古斯特也是如此,他都抱過,可能還要比這幾個貴女更嫻熟一點。
就是一旁的小路易不由得害羞地抓了抓臉,他還依稀記得被父親抱在懷里的感覺,心情復雜。
果然,就算是被父親一直抱進了寢室,夏爾依然沒有醒,侍女把小王子,不,應該說,西班牙國王擁簇到盥洗室,小廳里只有國王陛下,王后以及王太子,還有須臾不離的邦唐——正是他將多余的侍從與侍女都斥退了。
路易首先在王后的服侍下擺脫了沉重的外套,任何外套在加了層層疊疊的金銀繡,鑲嵌了上千顆寶石與鉆石之后,都會變成一套流光溢彩的盔甲,路易示意王太子也卸下外套,王后則進了小間換了較為舒適的長袍,他們三人就如同普通家庭一般,坐在壁爐前,這時候的凡爾賽在晚上還有點冷,邦唐送來了熱茶與巧克力。
路易把巧克力往特蕾莎這里推了推,特蕾莎可喜歡這個了,但她今天吃什么都味如嚼蠟——今晚之后,一切事情都猶如離弦之箭,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別擔心,母親,父親不會現在就送弟弟去西班牙的。”小路易安慰她說,他也是一個高大的年輕人了,也即將與葡萄牙公主完婚,不過看來他們的婚禮可能是煙火陪伴著硝煙。不過他并不在意,還有一點興奮,他從未懷疑過父親會再一次得勝,只是想起他的弟弟很快就要離開法國,離開父親與兄長,去一個陌生充滿敵意的地方,他也同樣擔心不已。
“我不是為這個擔心,”特蕾莎說:“我當然會相信我的陛下。”她笑了笑:“只是有點感慨。她是腓力四世的兒女中最不受寵愛的一個,當初她的父親竟然冷酷到拖延或是說有意賴掉她的嫁妝,雖然這可以說正中路易下懷,但他就沒想過一個沒有嫁妝的外國王后在盧浮宮會多么艱難么。
國王的婚姻也是政治契約,如果嫁妝始終不到,法國人是可以以此為理由否認這樁婚事的合法性的。
但她的父親腓力四世大概也沒想到,他以為能夠敷衍掉的五十萬里弗爾,最后竟然要用整個西班牙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