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葡萄牙國王佩德羅二世的百般算計,千般思量,不說凡爾賽的路易十四,就連總是高高地抬著腦袋的巴黎人也全然不放在心上,與路易十四的婚禮不同,這樁婚事對法國而言完全就是錦上添花,人們提起這樁婚事的時候,只會說,葡萄牙公主可真是一個幸運的女士,比她高貴的還未出生,比她富有的又垂垂老矣,她的父親又足夠狠心——現在人們都知道他是一個弒兄篡位的惡人,但只有如此,伊莎貝拉才有資格躋身法國王太子妃待選的行列里。
也有人對伊莎貝拉公主的出身有所詬病,不過有著凡爾賽宮明里暗里的發聲,這個問題就不是什么問題。
反正王太子成為國王陛下后,還一樣可以有王室夫人的么,到時候,王后在出身方面的瑕疵,倒是一個優點。
既然如此,兼著來自于比利牛斯山南麓(加泰羅尼亞)與圣馬洛灣、塞納灣海戰兩處傳來的捷報,又因為在這兩處得到的勝利是從法國的兩個宿敵——西班牙與英國手中取得的,法國上至王太后,下至最卑微的農夫,無不歡欣鼓舞,得意洋洋,一場盛大的歡慶就像是醞釀在酒瓶里的香檳泡沫,只等國王一聲令下,就會蓬地一聲爆發出來。
在凡爾賽宮里,因為奧爾良公爵夫人逝去而覆蓋在人們心頭的陰影早已淡漠,年過六旬的王太后猶如煥春老樹,精神奕奕地開始與王后,蒙龐西埃女公爵,還有國王的王室夫人蒙特斯潘夫人一起操勞起孫子的婚事。就像是國王在開戰、開拓與建造之前會先召開會議,將種種重要的事務分派給將軍與大臣,甚至學者與工匠,王太后也要在女士們的會議中確定各人的職責,以上四位尊貴的夫人不過是提綱擎領,負責各種細節的還是受到她們青睞的貴女。
其中法拉耶特夫人接受了籌備詩歌與短文的工作,這些詩歌與短文是在宮中舉行宴會時,在每一道美食送上之前,由侍女或是侍從大聲朗誦給賓客們聽的,也有在音樂會與舞會的間隙間作為銜接或是過渡的節目演出,需要特別說明一下的是,像是在宴會時的詩歌,需要圍繞著宴會的主題——譬如這次,主題就是贊頌國王,褒揚勝利,音樂會與舞會間的短小節目也是如此。
一般而言,貴族們在舉行宴會,小型音樂會,觀看戲劇演出的時候,并不需要格外請人撰寫新作,從以往作家的作品中按照尋求挑選就行。但為了即將到來的王太子的新婦,國王在又一次御駕親征前的告別,以法國民眾對一場盛大的歡慶儀式的渴望——整個過程,每個細節,都不能出現任何敷衍了事的情況。
拉法耶特夫人之前已經完成了兩本小說,分別是《孟邦西埃公主》與《柴伊德》,正在著手新的小說《克萊芙王妃》,宮廷中的貴女們當然是她的第一讀者,讓蒙龐西埃女公爵來說,這位夫人的作品絲毫不遜色于拉辛、高乃依或是莫里哀,就算是最愛嫉妒的蒙特斯潘夫人也不得不承認,拉法耶特夫人的才華幾乎與自己的美貌一樣無人無比。
除了兩本小說之外,拉法耶特夫人還在報紙與刊物上發表了不少評論、小文章或是詩歌,在受到國王邀請,成為女子學院的老師之后,她也帶動了不少學生將自己的文字變作油墨字與金路易——如果她只是一個階層低下的女性,也許會受到一些人的苛責,因為在她們之前,女性們或許可以執筆,但不能將這種行為作為一份工作來做。
會讓現代的人感到好笑的是,這個時代出身良好的女性如果要靠自己的雙手與頭腦過活,是一樁相當大逆不道的事情,因為對那些頭腦頑固的人來說,需要工作的女人只有女工、女仆與“名姝”,請注意,這三者在道德層面,對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樣的——女工隨時會為監工撈起裙子,女仆也必須隨時忍受男主人的滋擾,無論她們是否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