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近黑色制服的警察或是騎馬,或是徒步,就像是隱沒在五顏六色的浪濤中的礁石,讓人看了就感覺安心——當然,這只是對那些安分守己的人來說。
這些警察原本也是一群卑劣怯弱的惡人,但自從國王逐漸往里面注入退役軍人的新血后,像是以往那種要么與暴徒相互勾結串聯,要么對弱者肆意敲詐勒索,或是兩者兼而有之的情況就少多了。在他們的管理與匡正下,巴黎一天比一天安寧,漂亮,也一日比一日興盛,如果你坐在酒館里,那些曾經對國王的一些抱怨——主要是因為國王將宮廷從巴黎搬到了凡爾賽,也消失了,雖然有時候他們還是會酸溜溜地糾正外鄉人——是巴黎-凡爾賽,不是凡爾賽-巴黎。
巴黎-凡爾賽,凡爾賽-巴黎,拉法耶特夫人笑著想道,事實上并沒有什么很大的區別。外鄉人如此稱呼這兩座城市,是因為二十年來,國王不斷地在這兩座城市間修筑道路,矗立起各種建筑,慢慢地就將它們連在了一起,尤其是在巴黎的舊城墻因為城市外拓的需要被徹底拆除之后,它與凡爾賽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啞鈴形的連體兒,也不怪一些人到了凡爾賽就說自己到了巴黎,到了巴黎就說自己到了凡爾賽,就連巴黎人也已經懶得去辯駁和說明了。
但巴黎必須在前面。
塞維尼夫人欣然迎接了自己的朋友,一見到拉法耶特侯爵她就忍不住笑了,又帶著一點遺憾,拉法耶特夫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塞維尼夫人與拉法耶特夫人是好友,他們的兒女年歲相近,門當戶對,她當然希望能讓年輕的侯爵成為自己的女婿,但侯爵堅決地認為,自己應當做出一番功業后才會考慮成家立業的事情,塞維尼夫人只能遺憾地將女兒嫁給了格里尼昂伯爵。
格里尼昂伯爵也是一個年輕有為的人,令人遺憾的是,他即將去往普羅旺斯,在那里為國王工作,塞維尼夫人放不下在巴黎的工作——她自己創立了一家報社,所以沒法跟著他們去,鑒于塞維尼夫人的丈夫婚后八年就去世了,這十幾年來母女相依為命,她和女兒都感到很難過。
聽到拉法耶特夫人說,王太后將這份工作交給了自己的朋友,塞維尼夫人十分高興,在聽說拉法耶特夫人向王太后推薦了自己之后,更是欣悅,她一邊有點忐忑,一邊又有點興奮,之前對拉法耶特侯爵的遺憾一下子被拋到了九霄云外,緊緊地拉住拉法耶特夫人的人,和她一起走到書房里,搬出了自己的詩集與藏書,與她緊鑼密鼓地商討起來。
比起靈感的產物,這種指定了內容與意向的作品更需要經驗與參考。
她們一開始或許還記得拉法耶特侯爵——有很多書都放在很高的地方,要么過于沉重,但談論到后來,年輕的侯爵就變成了一團空氣,他望了望天,摸了摸鼻子,貼著墻壁摸出了書房,來到廚房里。
“有什么吃的嗎?”因為母親與塞維尼夫人十分要好,侯爵在這里也不算是個陌生人,他認得這里的每個仆人,尤其是廚房里的,他一邊吩咐廚娘準備晚餐,一邊拿起放在籃子里的夾心面包大吃特吃了一通,可別小瞧一個軍人的胃口!他在喝啤酒的時候,就聽到女管家在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