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爾與其他人急不可待地回到了家里,他們驚喜地發現,因為奧爾良公爵的軍隊已經攻占了他們的城市,他的父親已經被釋放,母親的病情也在好轉,他的姐妹也從受庇護的修道院里回家了,他的小弟弟雖然沒有回來,但因為他立下的微薄功勞,公爵的侍從居然也去給他打聽了——感謝上帝,那個孩子沒有死在戰場上,因為他面貌清秀,所以他的長官想把他賣給異教徒,他如今正在巴塞羅那。
對此魯爾感激萬分,他的家人也是如此,但這并不是說,當盧波拿著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征兵手令來招募士兵的時候,他們不會感到恐慌。他們堅決地反對魯爾的決定——魯爾想要為法國國王作戰,當然,對許多加泰羅尼亞人來說這是一樁好事,一樁彰顯其勇氣與高潔品行的好事,但世上也有如魯爾家人這樣只希望平靜地度過余生的人家,他們不期望子女出人頭地,只希望他們平安無事。
“但我們已經沒有田地,也沒有作坊了。”魯爾平靜地指出。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是的,他們是幸運的,城里與鄉村里有不少家庭最后一個人都沒能活下來,哪怕他們有著眾多成員,甚至家資殷實,就如同那個殺死了議員與神父的可憐女孩;有些家庭則支離破碎,可能只活了一兩個人,他們的家還在,家人也都還在,已經讓人羨慕得不得了了。但隨著兩個姐妹,小弟弟,連同魯爾都回到了家里,他們就要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沒吃的了。
雖然魯爾的父親當初是被迫賣掉葡萄園,橄欖樹林,小麥地與壓榨作坊的,那些買下了這些資產的商人也不能白白地受損失,何況當時他們愿意接受這筆交易,都算是同為加泰羅尼亞人的憐憫——誰都知道西班牙人的稅賦會越來越重,人們可以攜帶著錢財逃走,但土地卻沒長腳。
他們現在依靠的是魯爾從公爵以及盧波首領那里領來的一筆賞金,這筆賞金對一個人來說異常豐厚,但對一個家庭,尤其是一個大家庭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何況魯爾的父親在魯爾失蹤的時候受了很多人的幫助,現在他也應該償還他們的恩情。
“你們就算不相信法國人,至少也應該相信盧波首領。”魯爾說,他笨拙地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它被很小心地疊起來,上面的字都是印刷出來的,魯爾的父親拿過去瞇著眼睛吃力地看著,“這是征兵的條件。”魯爾小心地解釋說,不過這張紙上都是加泰羅尼亞語,又很簡單,所以就算是魯爾的姐妹也能看懂。
“他們都把單詞拼寫錯了。”魯爾的父親不滿地哼哼道:“這上面說的都是真的嗎?”
“這里有路易十四陛下的私人紋章呢。”魯爾說,指給他的父親看,魯爾的父親事實上早就看到了,只是心里說不出的難過——對加泰羅尼亞人來說,獨立才是他們最大的期望,但事實證明,他們之中沒能走出一個如特蘭西瓦尼亞親王這樣的杰出人物,貴族們勾心斗角,民眾們盲目無知,雖然有著一腔熱血,卻不知道應該拋灑在什么地方。
看得出應該是大量印刷,而后分發出去的紙上倒是寫的很清楚,加泰羅尼亞的年輕人將會作為法國軍隊的預備軍或是輔軍,又或是被投入到后勤部隊里去,要看他們是否有作戰經驗,以及身體是否足夠強壯,意志是否堅定,又或是有著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待遇最優厚的當然是預備軍,在這樣的軍隊中服役當然是最危險的,因為預備軍也有可能會被派上戰場,更有可能遠離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