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的臉色頓時變得難堪起來,別說現在的羅馬教會不再有卡諾莎之辱時的輝煌,就算是發起了十字軍圣戰的烏爾班二世,也不可能指揮一個天主教國王去和另一個天主教國王打仗,哪怕路易十四的所為幾乎與異教徒無異,但他強大且富有,沒有足夠的利益與機會,沒有如利奧波德一世這樣不得不作為的理由,沒有一個君王會把教皇的旨意放在心上。
“如果你們什么也不能做,”大主教淡淡地道:“那么總會祈禱吧,你回去,與那些親王們說,讓他們在上帝與圣人的面前虔誠地祈禱,也許天使聽到了你們的祈求,就會落在地上,將法蘭西的國王帶回天國也說不定。”
這句話可真有點刻薄了,但使者也明白,羅馬教會確實除了一條舌頭之外什么都出不起,紅衣親王們從不舍得為了這種事情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銅子兒,也不會拿著個人的人脈與恩情去為西班牙與教會謀利,他們一邊擔心法蘭西國王在征服西班牙后斷絕西班牙對教會源源不斷的風險,又……說句實話,他們也許還真的在做夢會有天使,魔鬼也行,從天而降把路易十四帶走。
教會的使者悻悻然地離開了,大主教身邊的侍童撿起了飄落在地上的信件,忍不住痛罵起法國人與那些見識淺薄的加泰羅尼亞人來:“這些該死的,見了些許蠅頭小利就忘記了天主與恩人的混蛋!”他氣惱地說道,“不過幾個月的稅金而已——還有,就算法國人說了那樣的話,十一稅難道不是為了贖清他們的罪過,感念教會與上帝的仁慈,他們自愿奉獻的嗎?主人,”他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畏懼問道:“難道那些加泰羅尼亞人還真敢拒絕繳納十一稅嗎?”
大主教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得懷念起阿爾貝羅尼,他曾經深深地厭惡過阿爾貝羅尼,也在后悔不應當讓他接觸太多的繁雜知識與那些低賤的民眾——他覺得準是這兩樣讓他最喜歡的弟子產生了思想偏差,所以在把阿爾貝羅尼送走之后,他在挑選侍童的時候,特意選擇了一個貴族的幺子。
現在他又后悔了。他不滿意這個孩子,如果是阿爾貝羅尼,準能一下子看出法蘭西國王的真正用意。
路易十四是那種會用這種低劣的手段來收買民眾的人嗎?作為一個國王,路易十四可沒人們傳說的那樣仁慈,他在征服佛蘭德爾,征服荷蘭之后,對這兩處的人們均課以重稅,罰沒反對者的資產,以此來償還對商人的戰爭欠款,以及兌現在國內發行的戰爭債券。
那么他為什么不對加泰羅尼亞人這樣做呢?因為加泰羅尼亞人可以說是他征服西班牙的第一站,他做出姿態,來誘惑那些還在左右搖擺,猶豫不決的人,與此同時,他也在通過這種手段,對加泰羅尼亞進行由上至下的梳理與管制——債務人永遠無法對債主高聲大氣,國家對國家也是如此,加泰羅尼亞人受了他的好處,就很難再對他想要施行的法律與條文指手畫腳,或是陽奉陰違。
畢竟對那些饑腸轆轆的人來說,一塊近在咫尺的面包,豈不是比什么尊嚴啊,獨立啊,甚至信仰重要得多了。
如果阿爾貝羅尼在這里,無需解釋,他也能明白這位國王的用意。不過他不在這里,這里的是個白癡——也不錯,大主教反而不用對他解釋什么,也不必深入討論和分析,他點點頭,拍了拍那孩子的腦袋,那孩子就歡喜不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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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爾的父親終究還是答應了,讓魯爾去參選法國人的預備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