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幸的侯爵當時身邊沒有其他的親人,仆從幾乎全都被蒙特斯潘夫人收買,孩子又小,兼之在這個時代,沒有完全的醫療系統,人們也不能或是不懂得如何正確地對待自己的身體——窮人們缺少油脂與蛋白質,富人又太多,在四五十歲死去的人不在少數。
就算有人對侯爵的死因生疑,當時的醫生也看不出所以然來——侯爵的嘴唇和指甲不發黑,嘴巴里沒有苦杏仁味兒,也沒有口吐白沫,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怎么會是被謀殺的呢?他們最多能夠得出侯爵是因為長途跋涉過于勞累,又因為與夫人爭執,導致膽汁變濃,血液過熱而猝死的。
當時路易又正在打最緊要的一仗——就是對佛蘭德爾的戰爭,除了突然少了一個過于多情的下屬的盧瓦斯侯爵,沒人會去記得這個名字,后來就算盧瓦斯侯爵想起來了,也沒有想到——那時候蒙特斯潘夫人還沒來巴黎呢,就算來了,她也沒有理由要謀殺自己的丈夫。
盧瓦斯侯爵并不知道這世界上也有不愿意讓自己的妻子成為王室夫人的人。
只是從兩個孩子的證詞來看,蒙特斯潘夫人甚至不曾有一絲猶豫——她都沒考慮過也許侯爵能夠被說服,就下了毒。
有證人,也有證據,路易先讓兩個孩子退下,然后就重新召回了蒙特斯潘夫人。
“我想我不用多說了,”路易溫和地說:“您有罪,夫人,您謀殺了您的丈夫。這樁罪行,您是無論如何都沒法解脫的。”
“我不認罪……您的證人那時候……都是孩子,十幾年了,他們也許會弄錯,陛下,也有可能……他們被我的,或是被您的敵人收買了,才來誣陷我……那具尸骨也是……陛下,求您啦!我不認罪,這不是我做的!看在我為您做事的份上,看在我們的兒子份上!可憐可憐我吧,我是無辜的哪,陛下,您要公正,您本該是公正的!!”
路易突然笑了,蒙特斯潘夫人的眼睛里迸發出希望的光芒。
“您以為您很了解我,是的,夫人,”他放下手中的卷宗,厚厚的書頁已經翻到了最后一張:“我異常看重規則,對人,對非人,對整個國家,甚至整個世界,我希望它們能夠有條不紊,紋絲不亂地延續下去,法律是其中一件極其重要的配件,所以就算是我,我也不希望凌駕在它上,是的,我愿意接受它的制約。”他安撫地給予大臣們一瞥,接著說道:
“您一直在提醒我,夫人,您說,我要公正,是因為您很清楚,您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唯一的脫身之法就是借著現在律法的漏洞遁逃出去——之后您也許會到某個修道院里,或是別的國家去,但就您現在聚斂的錢財,以及從我這里拿到的爵位與身份,也足夠您在其他宮廷如魚得水。”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但您錯了,您可以鉆律法的空子,我也可以,我在這里,夫人,那么,您知道什么叫做‘王室巡回法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