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位十七世紀可能僅有的唯物主義者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理性認知還能維持多久而不崩塌。“我之前從未見到過狼人——直到一個狼人距離我只有一法尺(一法尺約325毫米)那么遠。”
“這是我的疏忽。”紅衣主教說:“可是,陛下,依照人們的看法,您還小呢。”事實上,無論是王太后,還是馬扎然,都沒有讓他過早接觸外界與政事的意思,他們對他相當縱容,幾乎就沒對他說,去吧,去吧,好好玩兒吧,讓大人們去干那些煩心事兒吧。
雖然曾經是個成人,路易倒從沒在意過這個。他還是個五歲幼兒的時候就被母親抱上了王座,就如旁人詬病的那樣,在一六四二年前,法國的權力被紅衣主教黎塞留攫取,黎塞留去世后,代為管理這個國家的是他的母親和黎塞留的繼承人馬扎然。但他對王太后與馬扎然主教并沒有什么惡感,越過了幼兒、兒童與少年思維的他很清楚,他現在最為需要的是了解與熟悉這個陌生又危機重重的世界。馬扎然與王太后固然重欲好權,但沒有他們,周圍圍上來的鬣狗大概早就將年幼的國王與王弟四分五裂了——有人愿意為你遮蔽風雨的時候,你就別抱怨他忘記給你陽光。
同樣的,馬扎然主教擔憂的也不是國王的奇特認知,他唯一要確定的是有沒有人在年幼的統治者耳邊說些什么危險的話來影響他的心智,但如果那是國王自身的想法——他倒是很高興的。畢竟在這個年代,最多的是盲聽偏信,不會或不愿思考的蠢貨,當然,若是一個農夫,一個商人,甚至于一個伯爵,這都是無所謂的,僭越點說,教會甚至會希望這樣的人更多些呢,至少講經的教士可以少費些口舌與腦子。但一個國王,尤其是馬扎然主教扶持與效忠的這位,他寧愿接受一個最終被冷待與流放的結局,也不要和一個不懂得思考與判斷的大傻瓜共事。
“不過。”紅衣主教語調一轉:“今天既然已經發生了這種事情,我也必須提前讓您參與到一門新的課程里來了,陛下,我原本沒想讓您那么早地接觸到另一個世界,不幸的是我們的敵人不那么想。”他嘆息道。
國王想了想,他有很多問題,但今晚顯然不是發問的好時機,“您之前有說這些狼人來自于塞爾維亞。”
“狼人們各有各的特征。”主教解釋道:“教士們把它們的皮剝了下來,焚燒干凈,它們的尸體就從狼變成了人類的樣子,這是波西米亞或是塞爾維亞狼人才有的征象,而且它們的皮毛也要比波蘭、匈牙利、莫爾多維亞的狼人來得豐厚,只有俄羅斯的狼人能夠與它們媲美,但俄羅斯狼人的皮毛多半都是銀灰色的,又厚重,色澤又深只有波西米亞或是塞爾維亞的狼人才會有。”
“那么說這次刺殺有土耳其人的手筆?”
“難說,”馬扎然主教說:“也許是英國人,奧地利人,西班牙人,也有可能是法國人。”
“這可不是什么新聞。”路易苦惱地皺眉,波旁的敵人可不少,無論是法蘭西以內還是法蘭西以外——因為這個令人抑郁的答案,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直到葡萄酒都冷透了,國王舉起一根手指,“最后一個問題……瑪利.曼奇尼。”
馬扎然溫和地看著國王:“她是我的侄女,”然后他說:“也是一個女巫。”
雖然早有準備,但國王還是忍不住低喊了一聲:“女巫!一個女巫!主教先生,英諾森八世在一四八四年才發布了聲討女巫的通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