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陛下,我帶著她們逃走了,也許這完全出乎曼奇尼家族的預料,”維薩里給了國王一個扭曲的笑容:“他們大概從未想到過一個卑微的魔藥師也會悖逆他們的旨意吧。”
“你來到表世界后,難道就沒有回到維薩里家族去尋求幫助嗎?”
“我試了,”維薩里說:“但我的先祖安德烈.維薩里就是背負著瀆神的罪名而死的,他的敵人還在西班牙和羅馬,家族拒絕承認我,我只能到處流浪。”
國王幾乎可以猜的到,當時的瓦羅.維薩里會有多么艱難,他的父親還在六歲時就離開了表世界去往里世界,而他的老師又是一個附庸于曼奇尼家族的學者,也就是說,他們并不是那些長袖善舞的政客或是舌綻蓮花的商人,他們只怕很少與人打交道,然后,維薩里帶著妻兒離開里世界后,他甚至不能直接拿出里世界的錢幣來換取食宿,因為里世界的金幣、銀幣與銅幣和表世界都是不同的形制,從圖案到分量都有所不同,就算商家愿意接受,他們也一定會惡狠狠地斬去一大筆通兌的費用。
“你們在遇到莫特馬爾公爵之前,已經離開里世界多久了?”
“四年,”維薩里說:“漫長的四年。”
這就難怪了,國王心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瓦羅.維薩里只怕也已經精疲力竭了——莫特馬爾公爵不是第一個,如果他能夠帶著妻兒逃走,只怕也不是最后一個,他妻子的美并不屬于凡俗,正如教士所說,是魔鬼留下的罪孽,而他女兒的信——雖然很難說里面有多少達達尼昂的增色添彩,卻也直白而又尖銳地指出了瓦羅.維薩里的無能無力,他沒有辦法守護住這樣巨大而又難以掩藏的財富,除非他能夠狠下心來毀掉妻子的容貌,但他們的女兒呢?阿泰納伊斯還只是個幼童,但也已經能夠看得出她一如夏日玫瑰般的未來,而她初見國王時說的那些話可不應該是由一個五歲的孩子說出來的——那么是誰教會了她這些呢?就連路易也不愿意去想象,在這個丈夫與父親看不到的地方,這個孩子曾經遇到過什么樣的事情。
“陛下。”
“什么?”
“我想要知道,陛下,”維薩里疲倦而客氣地問道:“如果曼奇尼家族知道我妻女正在莫特馬爾,那么他們若是向您要求……”
“莫特馬爾公爵是我的臣子,也是我的將軍,更是我親愛的朋友,”國王冷漠地說:“曼奇尼家族是什么?”
維薩里發出了一聲慘痛又寬慰的笑,他向國王深深地鞠了一躬:“如果您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還有一個問題,”國王說:“我不太能夠明白里世界與表世界是如何劃分的,你說你是潛逃出來的,那么你還能回去嗎?”
“不能了。”維薩里干脆利索地答道:“我已經找不到意大利的‘通道’了,而法蘭西的,沒有引介人,我一樣找不到。”
他抬起頭:“但我知道有個人是應該可以找到‘通道’的,意大利,或是法蘭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