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手停在那里,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剛才才說自己就是一只替罪羊,沒想到那么快就要兌現這個說法了:“這也沒什么,”他堪稱心平氣和地說:“反正我都要習慣了,但公爵,您要對他們說,我要讓莫利爵士回到宮廷。”莫利爵士也是查理二世信重的一個大臣,但同海德一樣,他就此成為了議會的眼中釘肉中刺,但此人極其謹慎聰慧,幾天前他才因為一個等于半強加的罪名被驅逐出宮廷,現在只怕還沒離開倫敦呢。
“這是您的國家。”
“不完全是。”
阿爾比馬爾公爵注視著查理二世——他曾經支持過奧利弗.克倫威爾,可惜的是克倫威爾讓他失望了,他又轉而支持查理二世,但查理二世與議會的沖突成了英國最大的內耗,但有關于這點,他并不能完全地站在查理二世這邊,因為他很清楚,所有的權利集中在一個人手中會讓那個人變成怎樣的怪物,但作為國王,就算是被人視作紈绔子弟,人稱“快樂王”,“宴會王”的查理二世同樣也是一個怪物,尤其他在巴黎住過一段時間,親眼看到法國國王路易十四是如何將權力一步步地拿回到自己手中的,而且知道今天,路易也沒有停下過集中王權的腳步。
查理二世有這樣的野心,一點也不奇怪。
“寫吧,陛下,”他最后說:“我會竭盡全力讓他回到您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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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查理二世在羊皮紙上落下第一個字母的時候,奧爾良公爵也正在寫信,正確點來說,他是在寫——給自己兄長的最后一封信,也就是他的臨終囑托,雖然他相信自己的兄長不會放棄自己,但路易終究還只是國王,不是天主,他沒法從天而降地來拯救任何人,所以,奧爾良公爵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玻璃窗上映著的紅色火光,這些人大概把南錫周邊所有的樹木都給伐倒了吧,他想起自己的兄長和他抱怨過的一些事情,就和城堡周圍不能夠留下高大的樹木,免得敵人把它們當做了攻城器械使用,所以從盧浮宮到圣日耳曼昂萊的城堡,莫不如此,就連凡爾賽的新宮,設計師提出的第一件事情,也是將周圍的密林盡數伐倒,這讓國王又是無奈,又是生氣,當然,他拒絕了這個要求,用路易的話來說,如果他親政之后,還必須依靠城堡來保證自己的安全,那么他倒不如和查理一世那樣被砍頭算了。
菲利普發現自己能夠懂得兄長的意思,兄長不會容許自己落到如同查理二世那樣的下場,雖然后者也是國王,但這位國王所享有的權利只怕還沒有一個議員來得大,議會輕蔑著國王,也恐懼著國王,兩種情緒讓他們不擇手段地打壓自己的君主——作為一種惡性循環,查理二世的敵對態度也愈發鮮明,當然,這對法國是一件好事,就像是敦刻爾克,如果英格蘭的國王與臣子能夠一致對外,它的價錢可不會那么便宜,甚至需要另一場戰斗法國才能得到它。
“真令我驚訝,”一個聲音突然在奧爾良公爵的身后響起:“殿下,難道現在還有什么能夠讓您發笑嗎?”
奧爾良公爵冷靜地將羽毛筆插回到墨水瓶里,才站起來,轉過身去面對那個不速之客:“您是誰?”
“梵卓的提奧德里克。”那人說。
“你不是提奧德里克,甚至不會是個梵卓。”奧爾良公爵說:“我再問一遍,您是誰,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幫助嗎?”
這句話可讓來人,不,應該說,來的血族大笑了好一會兒,“不,”他說:“雖然我不知道您為什么認為我不該是提奧德里克,但您似乎弄錯了情況,現在是您需要我的幫助,而不是我需要您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