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蒂親王的名字是阿爾芒,今年恰好三十六歲,與他的兄長不同,他不是一個勇敢堅毅的人,或者說,他與孔代親王恰恰相反,孔代親王雖然極具軍事天賦,也有野心,但生性溫和或說有著一種對政治的畏懼感,可以說,孔代親王的叛亂完全是出自于他的妹妹與妻子的慫恿,但孔蒂親王并非如此,他沒有能力,卻總是如同一個亟需取得觀眾大聲叫好的小丑一般,稍有機會就會迫不及待地沖入舞臺——第一次巴黎暴亂時,他就喜滋滋地就任了投石黨大元帥一職,(那時候孔代親王是王黨,但隆格維爾夫人與孔蒂親王則站在他的對立面),等到第二次巴黎暴亂,他更是以血親親王自居,正如之前所提過的,他將自己視作得以繼承法蘭西王位的尊貴人士。
只能說,他幸而生在法國,這里的貴人們即便是叛亂,也未必都會被處死,而且因為孔代親王被國王寬恕與仍然加以重用的關系,對他的處理也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而且那時候馬扎然主教還活著,他匆忙與馬扎然主教先生的一個外甥女結了婚,成為了對方的女婿,因此主教先生還給他謀到了一個吉耶納省總督的位置,之后他也曾經連續被主教先生派往加泰羅尼亞與意大利作戰,在馬扎然主教先生離世后,他又被國王調往朗格多克。
朗格多克位于法國南部,靠近西班牙,陽光明媚,盛產葡萄酒,但國王把他調往那里不是沒有理由的,比起曾經屬于英國國王的吉耶納(那里有個地名您們一定會非常熟悉,就是廣為人知的波爾多),在西班牙愈發衰弱的這個時刻,朗格多克顯然要安寧和有秩序的多,而且它面對地中海,國王有意在那里建造船廠和船塢,這個工作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接觸和了解的,受國王的委托,孔代親王在弟弟動身之前嚴厲地警告了他一番,現在看來,這番警告就算沒能把孔蒂親王變得很好,至少也保證了他沒有變得更壞。
讓路易不得不感嘆的是,也許孔蒂親王只是一個庸人,尤其是與他的兄長相比,但要說起啦,他的幸運遠超過眾人,因為孔蒂親王沒離開朗格多克多久,新的朗格多克總督就遭到了一次刺殺,幸而那位新總督是個驍勇善戰的將軍,所以只受了一點輕傷,后來他們發現,那些刺客們從官邸外挖掘了一條直接通往總督臥室的密道,若是孔蒂親王依然留在朗格多克,憑著他乏善可陳的身手,只怕國王就要另外找一個人去神圣羅馬帝國了。
潛入到總督府的是一些胡格諾派教徒,當然,國王把他們記在了心里,胡格諾派教徒與法蘭西王室的仇怨從1572年8月24日的凌晨開始,那天巴黎數萬名天主教徒與國王,王太后的士兵一起對胡格諾派教徒展開了大屠殺,其中甚至包括上將之下的達官貴人,就連當時的納瓦拉國王——當時王太后就是以主持他與瑪格麗特公主的婚禮為名而將胡格諾派教徒們集中在了一起——都被迫改信才能活命,這場屠殺的波瀾從巴黎一直擴展到圖盧茲,波爾多,里昂,魯昂,和奧爾良,有十萬人死去,巴黎的塞納河更是堆滿了尸體,居民們都不敢吃里面的魚,暴行接著暴行,一直持續到1598年,查理九世的妹夫亨利四世(納瓦拉國王)在得到了法國的統治權后才得以以頒布《南特敕令》的方式才告停息。
對此,無論是國王,還是宮廷以及外朝的大臣,都沒有什么可驚訝或憤怒的,他們現在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暫時無暇顧及國內的胡格諾教徒,但只要國王和大臣們能夠騰出手來,這些異教徒必然難逃如同雷霆般的打擊——這點天主教徒們確信無疑,路易原先也并不怎么在乎信仰問題,但在胡格諾派教徒一再挑戰其耐心與寬容程度的情況下,他今后要做出什么事情來他們也應該沒什么可抱怨的。
總之,這位幸運先生,孔蒂親王終于完完整整地來到了盧浮宮,此時對于白皙皮膚的追求暫時還局限在貴女之中,所以在燦爛陽光的愛撫下,孔蒂親王就像是一個西班牙漁民那樣有著黝黑發亮的膚色,奧爾良公爵菲利普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說,若是宮廷中舉行化裝舞會,孔蒂親王能夠輕而易舉地化妝成一個黑人酋長,對此孔蒂親王不但不生氣,反而哈哈一笑,向公爵保證說,若是有這么一個宴會,他一定會遵照王弟的吩咐如此裝扮。
這個回答反而讓奧爾良公爵無可奈何起來,他也總算明白為什么兄長堅持要讓孔蒂親王秘密出使神圣羅馬帝國,最少的,他或是孔代親王是絕對無法做到這點的,不過想想,這位先生居然愿意降尊紆貴地去娶了馬扎然主教的外甥女,一個商人的女兒,當然也可以在掌有實權,深受國王信任的王弟面前如此卑躬屈膝了。
不論奧爾良公爵對孔蒂親王的嘲笑,孔蒂親王的容貌還是相當值得一提的,他是大孔代的弟弟,但在外貌上,孔代親王更有男子氣概,顯得粗獷強悍,而孔蒂親王即便曬黑了皮膚,在擦了紫茉莉粉后,他的臉也能夠如同一位女士那樣秀美圓潤,他的五官相當精致,甚至過于小巧按照這個時代歐羅巴人所推崇的相面學,這種容貌會顯得此人心胸狹隘,行事畏縮,而他的行事仿佛也在說明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