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路易也快要到極限了,無論是軀體,精神還是財政上的壓力,對荷蘭的戰爭開啟的太快,與對佛蘭德爾的戰爭連接的過于緊密,但路易在看過有關于荷蘭的情報后就意識到,如果他想到得到荷蘭,就還有這么一個機會了——荷蘭看似強大,內部卻已經腐朽不堪,推崇奧蘭治,也就是君主制度的橙帶黨與堅持議會制度的共和黨人相持不下,甚至不惜以國家與人民做賭注,而他奪取佛蘭德爾的行為已經驚醒了很多人,若是奧蘭治的后人,威廉三世與荷蘭首相約翰.德.維特升起了警惕心,從而在法蘭西的威脅下相互妥協與聯合,事情就要變得可笑起來了。
為了能夠將這場戰陣催化成法蘭西的勝利,路易十四可以說是已經押上了最后一枚籌碼——他不但向王太后,王弟與蒙龐西埃女公爵借貸,也向國內的諸侯與商人借貸,甚至提高了關稅與軍役稅,最后一種稅賦是直接針對平民的,如果有可能,路易并不想走到這一步,而后就是各種秘密契約,只有少數人知道,路易甚至抵押了楓丹白露宮——這個消息若是傳出去,必然舉國震蕩,甚至影響到戰爭的進程……后果不堪設想,但世界上沒有那種秘密是可以永遠維持下去的,除非這個秘密無關緊要,這也是為什么路易必須盡快奪取荷蘭的緣故。
幸而他麾下的孔代親王,蒂雷納子爵,盧森堡公爵等將領也相當支持國王的想法,他們也認為,放棄那些小城和態度曖昧的地區(如澤蘭),暫時不設駐軍,將主要軍力全都集中在以阿姆斯特丹為首的格羅寧根、弗里斯蘭、烏得勒支與南北荷蘭五省才能獲得最后的勝利——就像獵人捕獵一頭巨熊那樣,過多地將力氣耗費在巨熊厚重的毛皮或是粗壯但不致命的軀體上根本就是一個愚蠢的錯誤,唯有直接將子彈或是匕首刺入巨熊的咽喉或是心臟才能夠一舉解決所有的后患。
阿姆斯特丹就是荷蘭的心臟,這是荷蘭的最后一戰,也可以說是路易十四對外的第一戰或是最后一戰——那些沒有料想到法**隊會如此迅烈兇猛,荷蘭的內部竟然會相互傾軋到這個地步的國家,正在匆忙地招募士兵,聚攏軍隊,他們和路易十四都在爭取時間,如果路易十四沒能在其他國家插手這場戰爭之前得到阿姆斯特丹,那么他們就會悍然舉兵,逼迫路易十四讓出之前獲得的所有勝利果實,至少也是一大部分;若是路易搶先一步,成為荷蘭之主的話,那么他們再想要介入就要以另外一種溫和的方式來了……他們能夠從路易這里得到的東西,也要看路易是不是愿意給。
路易今天甚至不敢向本國的商人繼續借貸,今天來的商人不是英國人,就是意大利人,或是荷蘭人,而國王向他們借取的最后一筆貸款,也是用在最后一戰上的——商人們取走了厚厚一疊的債券,送來的是真金白銀,這些英鎊、荷蘭盾與弗羅林,被裝在箱子里,抵達納爾登城的時候,拉拽馬車的夏爾馬的蹄子都在不斷地顫抖——這種四蹄粗壯的馬匹從來就是運貨的一把好手,但它們也大概沒有拉過這樣“貴重”的貨物。
這些箱子被國王的稅務官檢驗過后,直接被送往納爾登前方的一座小城,這座小城在阿姆斯特丹的下方,叫做默伊登,說起來也有趣,默伊登既不是被攻打下來的,也不是主動開城奉上鑰匙的,而是幾個士兵,連同他們的士官在探查戰場情況后迷了路,看到城墻和門就走上去問路,結果他們等待了幾分鐘后,城門打開,市長捧著鑰匙走出來了,原來他們以為法國人已經打過來了,作為一座小城,他們看看還不足百人的雇傭軍,覺得還是不要麻煩彼此了——士官也被下了一跳,不過他是凡爾賽人,負責教導他們的軍官有提到過這樣的事情應該如何處理,于是士官馬上派出了一個士兵去報信,這個士兵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沃邦上尉,雖然只是一座小城,沃邦卻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他一邊讓那個士兵繼續去給蒂雷納子爵報信,一邊帶著他的連隊,大約三百人左右,進入了默伊登。
他們到的不可謂不快,不及時,因為默伊登的人已經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他們正策劃著在宴席上殺了這幾個愚蠢到在敵人的領地上迷路的傻瓜呢——沃邦的到來打破了他們的幻想,他們立刻就重新變得溫順起來了——不過他們還想設法迷惑住沃邦上尉,但這位塞巴蒂斯安上尉有著一顆鋼鐵般的心臟,能夠讓它動搖的只有國王與戰爭,等蒂雷納子爵的使者連夜騎馬趕到,才知道沃邦掌握住了城市里的幾個重要人物,并讓他們寫信給距離他們不遠的鏡像城市,維斯普的市長和議員們,要求他們也如默伊登一般向法國國王投降。
這里就要提到納爾登與阿姆斯特丹之間的地形了,在納爾登與阿姆斯特丹之間,是一片如同女人腰肢一般的狹窄地帶,而維斯普與默伊登就恰好在腰胯兩側,他們之間的平原地帶恰好可以滿足路易的駐兵要求——當然,就算路易十四沒有將軍力全都投注在阿姆斯特丹一戰上(實在是沒有那么大的戰場),這里的士兵也達到了三萬人之巨,這個數量的士兵可不是如納爾登這樣的小城可以接納得了的,因為一個誤會而投降的默伊登,還有被它陷害了的維斯普,正好與納爾登形成了一個拉長的三角形,三個城市正好可以滿足國王的軍隊所需。
而這個三角形里的士兵們,正如同國王之劍,指向了只有十法里之遙的阿姆斯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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