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斯,如果還有人記得他的話,他曾經是巴黎宗教裁判所的大審判長,但在第一次投石黨暴亂的時候,因為羅馬教會與法蘭西國王的矛盾,他接受了教會的賄賂,懷抱著成為主教乃至大主教,甚至樞機主教的念頭背叛了國王與馬扎然主教,來到了羅馬。可以說,如果沒有馬扎然主教的另一手準備,沒有年輕但果決的以拉略,沒有勇敢的小女巫瑪利,沒有那些那些忠誠的火槍手,本文在第一章就可以戛然而止了。
但這位大人在來到羅馬之后,并未得到他被允諾的東西,羅馬教會當初耗費了多少心力,才能將非凡者驅逐出他們的行列,又怎么會輕易讓一個大審判長成為他們的同僚?那時候的教皇還是烏爾班八世,之后又連續更替了四位教皇,他卻依然被遺忘著,和羅馬城內的那些修士住在圣天使堡的底層,吃著干巴巴的面包,喝著清水,每天不是祈禱就是訓練,只等一聲召喚——被教會馴養已久的修士們固然甘愿忍受這樣的驅使,巴拉斯又如何能夠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他當然是一個強大的修士,但那又如何呢?魔鬼的仆從,也就是巫師們早不如幾百年前那樣猖獗,教會——并不一定非要他們,或更直接的——他,他們手中有的是修士與巫師,說起來,這兩者的差別也不是很大……巴拉斯離開巴黎的時候就已經年過四十,如今也已經快要七十歲了,他絕望過,詛咒過,最后是麻木。
拯救了他不是別人,正是樞機主教首領,在他被這位大人召喚的時候,十分驚訝,因為他完全想不出這位大人為什么要見自己,當然,他要感謝這位大人,因為正是這位大人把他從不見天日的囚籠里釋放了出來,并且給了他一個主教的位置,雖然這個主教是沒有教區的,但他依然無比激動,這才是他所期望的,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富足充實的生活,每一個教士都能享受到,他和裁判所的同僚們,里世界的族人們卻永遠無法觸及的東西。
當然,這位大人還不至于寬容到白白浪費一個主教的位置,巴拉斯很快就知道,這位樞機主教首領,距離教皇寶座最近的人,與現任教皇克雷芒十世相處的很不愉快,甚至到了快要直接翻臉的地步,他一見到巴拉斯,就問他能為自己收服多少非凡者,巴拉斯沉默了一會后,告訴他說,那些頑固愚昧的修士幾乎無法被收服——在被驅趕出去之前,巴拉斯平靜地說出了最好的解決方式——既然無法被收服,那么就不要收服好了。
順便提一句,那時候他已經去過了南錫,見到了以拉略,以拉略在法蘭西國王這里得到的寵信讓他嫉妒得發了狂。
現在想起來,也許他確實是瘋了。
巴拉斯有一點確實要比以拉略強,他一回去,就當機立斷地毒死了圣天使堡留守的二十七名修士,而后回到他族人所在的日列島,迅速把整座日列島都賣給了這位樞機主教首領,很難說樞機主教首領是不是一開始就有著這樣的打算,但巴拉斯這次可總算是得到了回報,終于披上了主教披肩。
只是他大概沒想到,他只安寧了幾年,就聽到了這么一句話——“巴拉斯,你回巴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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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這次巴拉斯無需以一個喪家之犬的姿態回巴黎,樞機主教首領給他的身份是教會的特使,他從第勒尼安海繞過撒丁島,乘船越過半個地中海,在馬賽登陸,然后走陸路去巴黎。
巴拉斯當然不愿意去巴黎,不說整個法蘭西已經成為了太陽王的禁臠,羅馬的主教在巴黎毫無權勢可言,樞機主教首領還有意讓他為路易十四效力——他猜測那位大人一定和這位國王有了什么暗中交易,但這不是他能選擇的,他幾乎沒有退路,只是讓他以這樣的年齡和身份回到巴黎,回到法國國王身邊,他自己都覺得窘迫難安,尤其是他知道知道太陽王對以拉略十分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