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孟德斯鳩先生根本沒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想到,想到了也不會有那么小心謹慎……幸而現在的醫院已經能夠手術了,孟德斯鳩先生也足夠走運,沒被傷到脾臟與肝臟,只少了幾英寸的腸子。不過接下來的三個月,他都要在病房和自己的房間里度過了。
“那么,依照法蘭西的律法……”勃艮第公爵坐在孟德斯鳩先生的床邊,慢悠悠地說道。
“外國人襲擊本國公民,罪加一等;平民襲擊法官,罪加一等;手持武器襲擊手無寸鐵的人,罪加一等。”孟德斯鳩先生流利地說道,他十九歲就是律師,二十五歲就是波爾多法院顧問,現在更是波爾多法院院長,祖父更是不斷地督促他反復誦讀與研究國王定下的法律條文,對于如何定罪,他當然是駕輕就熟。
“死刑。”勃艮第公爵說。
“不,等等,”孟德斯鳩先生說道:“他的父親是使館的大使先生吧,如果他愿意在法律層面承認這個私生子……”
“他不愿意。”勃艮第公爵說:“他愿意用錢,用情報,甚至用一些英國的利益來交換——看來他還是挺喜歡這個私生子的,但說到承認,他認為這種行為有損于他的名譽,不,他堅決不承認。”他停了停:“那個罪犯的母親是個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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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不明白,”勃艮第公爵一向是有任何疑惑,都會立刻向祖父尋求答案的:“有不少英國人和黑人女奴有了孩子,但他們居然一點也不愛自己的孩子,或者說,他們口頭上會說愛,然后給予一點小恩惠,卻依然把他們登記成自己的奴隸,任由買賣——他們之中明明有一些人都是身家豐厚,地位崇高的人物,有著成百上千的奴隸,釋放一兩個,甚至十幾個都不成什么問題,他們為什么不這樣做?”
“因為他們并不將黑人看做人。”路易說。
在他設法從約克公爵那里入手,將英國人的勢力徹底地驅趕出阿美利加后,英國人只得轉向阿非利加發展,人們一想起非洲,腦海中就頓時浮現出焦黃的沙漠,灼熱的陽光與零零星星的樹木,但不能否認,阿非利加曾經誕生過如埃及這樣偉大而古老的國度,沒有足夠的食物、水與其他資源,是不可能支撐得起那么一個龐然大物的。
如今英國人就在尼羅河流域種植棉花,在沿海地區種小麥和大麥,在南部種玉米和土豆,還有一些如咖啡、可可與煙草之類的經濟作物,他們不但奪走了當地土著的土地,還強迫土著們成為他們的奴隸,給他們日以繼夜地干活。
“人是有同理心的,”路易說:“要將這樣殘酷的命運加在同類的身上,唯一能夠寬慰自己的方法就只有將他們排除出人類的行列,你會同情一頭駑馬嗎?你會愛一條獵犬嗎?你會憐愛一只杯子嗎?你不能。”他懶洋洋地說道:“何況對于那些利益至上的人來說,重新施行奴隸制度,是一種進步而不是一種退步,他們吃夠了雇工的苦,當然要避免重蹈覆轍。”
“等等,您沒說錯吧,他們吃了雇工的苦?難道愛爾蘭有一半人都移民新大陸了是因為他們享夠了福所以要自討苦吃嗎?”
路易不由得為了孫子的激烈反應而大笑:“是的,哪怕在他們的壓迫下,英國平民都開始拒絕繼續生育反抗了,他們還是不認為是自己過于貪婪的錯,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打算在殖民地雇工,他們只要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