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巴雷與他的小兒子好奇地探查他們的新住處時,那位路易老爺和他的兒子夏爾已經在教士的引領下走進了禮拜堂,這座禮拜堂在名義上屬于私人,并不允許旁人進入祈禱——事實上,如果有信徒走進這里,反而要感到驚訝與迷惑,因為這里竟然沒有十字架與圣像,只有一排排黑色的椅子,白色的墻壁與一個空置的祭臺。
只有高處的彩色玻璃窗昭示著這座殿堂的意義——每一扇窗上都描繪著一頭栩栩如生的金色雄獅,形態各異,只是口中都咬著麥子,若是有人看到了,大概就能猜到這是在述說圣徒伊格納丟的故事,據說他是被投入獅子口后殉道的,他在受刑前說,“我是神的麥子,被獅子的牙齒磨得粉細,以便成為基督純潔的面包。”
“就到這里吧,你們退下。”路易說。
“讓我陪著您吧。”夏爾說。
“那么就一會兒,”路易說:“正好和我說說安東尼婭的事情。”
“安東尼婭……”夏爾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愧疚:“巫師也說他們沒法再對安東尼婭的髖骨做出什么有利的改變了,她很遺憾,沒能來參加這場盛典,她非常希望能夠再次向您致意與表達謝意。”
“需要感謝的人是我才對,”路易說:“她在卡洛斯二世的時候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傷害,本不該如此頻繁生育。”
“她倒是很痛快,”夏爾想起王后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情,就不由得笑了笑:“父親,您不知道她生下阿方索的時候有多快活。”
“哈布斯堡的女兒啊。”路易感嘆道,他想起了王太后,還有王后,哈布斯堡的男性只將她們看做禮物與籌碼,但誰知道她們心中燃燒著怎樣的火焰呢?
“你現在還愛她嗎?”路易問,“還有人在詢問我是否應該為你尋找一位法國貴女做‘王室夫人’,不過我拒絕了。”
“謝謝,”夏爾說,“我不需要。”說到愛,他不知道自己與王后之間是不是愛情——一定要說,他們比起夫妻更像是一對戰友。哈布斯堡在西班牙經營了兩百年,殘余的勢力豈是一份合約可以輕易抹除的?他在托萊多大教堂即位的時候,也不過剛成年,面對的卻是麻木不堪的民眾,滿懷質疑各有心思的大臣,還有宮廷中的魑魅魍魎,他不但要處理政事,視察軍務,還要平衡法國人與西班牙人在朝堂中的勢力——還沒等他整理出一個頭緒來,另一件重大的事情又擺在了他面前,那就是他的婚姻。
眾所周知,一個國王的婚姻可以賣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好價錢,但那時候夏爾-卡洛斯三世遇到的問題不止一件,與他同齡的公主或是公爵之女——無;法國人希望他娶一個法國貴女,西班牙人希望他娶一個西班牙貴女;他有意將婚事推后,又有人傳出了他可能無能的謠言……連特蕾莎王后都委婉地寫信來說,要不要她向他推薦幾個可信的女官……
“那時候你寫信給我,說是否可以選擇利奧波德一世的長女安東尼婭為妻,我是很驚訝的。”路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