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灰色的天空,骯臟的街道。
迦爾納小小的身軀一步一步的走著。
腳上并沒有穿鞋,然而赤著腳走在尖銳石子上的疼痛已經麻木了。
他不再低頭看自己的腳。疑惑的抬起頭,目光直接鎖定了前面那個壯碩的身影。
“升車爸爸,還有多久到呀?”他聽見自己這樣問道。
“再加把力,迦爾納。見到了那位大人可要記得注意恭敬對待,我們是蘇多。要聽各位大人的話。”
迦爾納低下頭顱,小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服。
……
蘇多,印度的種姓之一。印度有四大種姓。分別是掌管宗教、祭祀的婆羅門,作為武士和世俗統治者的剎帝利,擁有平民身份的吠舍,以及身為奴隸的首陀羅。而在這四大種姓之外,還有六種小種姓。
其中,蘇多是女性婆羅門和男性剎帝利結合的產物。所生的孩子被視為賤種,一生只能從事低劣的工作。
迦爾納身為蘇多之子。正跟隨著作為馬車車夫的父親升車一起為貴族們趕車。
他看見自己,每日在天亮之前就起來給馬兒喂草,洗刷馬廄,清理糞便。他做任何工作都十分認真,態度一絲不茍。
然而小小年紀的迦爾納從未放棄當一名武士的夢想。偶爾有空不用幫忙時,他便手持一根兒隨處撿來的木棍四處揮舞,想象著自己有一天能像戰士一樣征戰沙場。
“你們看,又是那個蘇多的兒子子!”
“像他這樣卑賤的身份,還妄想成為剎帝利!哈哈哈,真是可笑!”
“喂,蘇多之子,這里不歡迎你,快滾出去!”
旁邊幾個小孩子肆意的嘲弄他,并拿起石子朝他投擲而來。大人們則站在一旁看笑話。
迦爾納用手捂住頭,屈辱地離開。為什么蘇多之子就不能成為剎帝利呢?為什么,蘇多之子就必須遭人嘲笑呢?
他想不明白。
因為自己是蘇多之子,沒有人愿意跟自己做朋友。在所有人眼中,他天生卑賤。
可他仍然頑固的覺得,出生代表不了什么。他雖是蘇多之子,可他同樣擁有父母,擁有健全的身體。他與他們并沒有什么不同。
他從未抱怨自己的身世,相反他認為自己的父親升車是一位偉大的父親。他并不覺得蘇多之子對他來說是一項恥辱。
迦爾納下定決心,一定要證明自己比任何人都優秀。于是他私下練習武藝,在遇到瓶頸之后,不顧父親的勸阻出門拜師求藝。
……
一晃多年。迦爾納重新回到家鄉的街道。
“嗚嗚嗚~”一個小男孩兒的哭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怎么了,小孩兒?”
小男孩抬頭看見一雙銳利的眼神,頓時哭得更慘了。
“額,是我做錯了什么嗎?抱歉。”迦爾納勉強從嘴角扯出一縷溫柔的笑。
“他們,他們都叫我蘇多之子。還罵我是賤種……他們罵我的父親,我反駁他們就打我……嗚嗚嗚……”
迦爾納用手輕和地揉了揉小男孩的頭,笑著對他說:“那還真是不應該呢,蘇多之子并不是恥辱。你要證明自己,你應該比他們懂事的多!相信自己吧!”
小男孩兒停下了哭泣,覺得這個大哥哥有點奇怪。蘇多之子,怎么會不卑賤呢……但是,那道身影卻像陽光一樣溫暖了他。
……
第二天一早,貝爺爺已經熬好了米粥。
迦爾納才堪堪醒來,還沒有從夢境中回過神。
這些是,“他”小時候的經歷嗎?
迦爾納快速的洗漱完,一邊喝著粥,一邊想事情。
還真是可笑呢!迦爾納和貝爺爺的兒子的事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都是貧者,也都曾成為顯貴之人。
但結局卻大不相同。
正如前世名為尼采的大詩人所說,“與惡龍纏斗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
貝爺爺的兒子正像前世一場演講中的言論一樣,“就算我是一只來自鄉下的土豬,也發誓要去拱了城市里的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