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的號角聲忽然響起,周圍的百姓們又是一陣混亂。
一伙妖怪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地平線上,他們手持著簡陋的武器,其中一部分甚至不能稱之為武器,如一截斷木,一塊碎石。
他們完全沒有任何戰法可言,好似是一群饑渴的野獸一般沖著行進中的隊伍沖殺了過來。
百姓們驚聲高叫,呼喝之聲此起彼伏,父喚女,母叫子,人群亂成一團。
他們如何也不可能預料到,曾經獨踞城內看上去蠢得可愛的“鄰居們”此刻竟然變成了吃人的猛獸。
號角蒼涼,甲騎鏗鏘。
一隊騎士猶如飛羽流星,自山陰縣內奔馳而出。
玄色獅蠻戰甲吞噬著光芒,馬鞍后面火紅的寄生猶如野火奔騰。
彎弓,搭箭,驚弦。
一蓬飛箭如投槍,如疾風,如無常呼嘯,刺入飛奔的妖兵之中。
弓弦一聲聲低聲的崩響,將一支支狼牙羽箭鉆透妖兵的血肉,一箭往往能貫穿數妖。
胯下戰馬奔馳,重甲鏗鏘,這些全身披甲的戰馬都是身負蛟血的異種。
大梁朝廷為了能夠得到這些戰馬,每年都將良種在洞庭湖畔放牧,涂上足以令蛟龍發情的秘藥,往往損失三四匹牝馬才能得到一匹這樣的龍駒。
烏云都如霹靂一般將奔騰的獸軍劈個粉碎,馬槊、鐵鞭,長刀。兵刃在妖兵之中綻放出一朵朵血花。
玄色獅蠻鎧甲如同一塊堅冰,將妖魔的瘋狂于斯凍結。
蘇徹一時之間看得有些癡了。
這便是人間武夫的力量么?
不知道鐘離城下,韋懷文與北魏中山王之間的交鋒又是如何光景。
那一定是一場足以令日星隱耀,天地色變、鬼神嚎啕的搏殺。
好似熱湯澆入冰雪之中,從玄山之中冒出來的妖兵在大梁的烏云都前土崩瓦解,玄甲騎士將他們斬殺殆盡。
怒舞的寄生飽飲妖魔之血,烏云都的騎士們也操控著龍駒戰馬緩緩踱著步子向著山陰城外的營地走去。
似這樣的場面,他們已經遭遇過幾次。
玄山之中的妖怪們都已經瘋了。
即便是山林中最饑餓的噬人野獸,也不會像現在的妖怪們一樣瘋狂的尋覓著活人。
任何時候,玄山之中都有可能冒出一伙妖怪,一樣的裝備襤褸,一樣的修為低微,一樣的抓住任何可能拼命捕人帶走。
烏云都的騎手們已經搞不清楚他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了。
即便是北國最野蠻的胡兵,在戰場上掠奴而走的時候也會計較里面的利弊得失。
可玄山里的妖怪已經不把自己的性命當成命了。
為了一個花甲老翁,懵懂稚童,隨便一個活人,他們甚至愿意用七個、八個妖怪的性命來換。
若非御史中丞庾賾率領的三千甲士趕到,僅僅依靠烏云都的力量,或許能夠保證山陰縣城的安全,但是玄山附近的各莊各村就很難說了。
馮不行負手站在山陰縣的城墻之上,他穿著一件玄色獅蠻重甲,身后背著一口四尺長刀。
只從面相上看,這位公公更像是一位征戰沙場多年的宿將,而非出身于大內的貂珰。
“馮大珰,烏云都不愧是太子親衛,果然不凡。請馮大珰替庾某謝過蘇公。”
一個身穿錦衣的中年人站在馮不行身旁,他眉宇之間帶著一絲貴氣,劍眉英目,身高六尺,身上穿著一件湖藍金紋蜀錦繡衣,腰間帶著一塊溫潤的赤色玉玦。
正是潁川庾氏的千里駒,慈州行御史臺御史中丞庾賾庾懷冰。
“中丞客氣了。”
面對庾賾的夸贊,馮不行顯得非常審慎。
馮不行是內宦,庾賾是外官,按理來說,兩人并無同屬關系。
但是庾賾身份還有一些特殊。
當今太子的正妃正是潁川庾氏出身,太子見了庾賾也要叫一聲小舅。
烏云都,本來就是蘇公為了太子編練的一支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