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理刑,這便是我座下的六部鬼使。”
天安城隍微微一笑。
“我法力低微,見笑了。”
蘇徹抬手向這幾位一禮。
他曾經聽說那位都城隍,也就是建康城隍麾下有鬼臣近百,近乎于一位在世幽君。
可見這麾下多少也跟神祇的修為高低有關。
“城隍澤被萬民,不能以修為高低論之。”
“聽聞蘇理刑過去是惡少做派,今日一觀可是有豪俠之風。”天安城隍看著蘇徹:“理刑,真是好膽量。”
一切盡在不言中。
“城隍何出此言?”
“在下入魔之事,恐怕已經為人所知,即便這樣,理刑也敢入我神祠之中,可見膽魄非凡。”
他言語之中對蘇徹似乎頗為認可:“當然,若無有手段,這些也不過是莽撞,但我相信理刑的手段。”
“哦?”
“能夠滅殺餓鬼道出來的六品高手,絕非等閑人物。”
他也知道自己當日在同德樓前的事情了。
傳聞正神在自己屬地之內皆有天聽地視之能,果然是神威莫測。
“理刑放心,我雖入魔,卻也是社稷正神。理刑出手截殺那些荒丑惡物,也算是一件快事。”天安縣城隍豪爽一笑:“正好舍下備好薄酒,有道是相請不如偶遇,請。”
“請。”
神祠的正堂之上,果然擺下酒席,五味八珍,一應俱全。
“修行人講究食氣長生,這幾樣皆是我自家調養出來靈種,滋味與人間略有不同。”
城隍大馬金刀坐下,蘇徹也不跟他客氣,跟著坐在了席面上。
“蘇某這里冒昧問一句,這一桌酒席,恐怕不是為蘇某擺下的吧?”
這位城隍便是有天聽地視的本領,恐怕也預料不到自己會上門來,這一桌酒倒像是有幾分斷頭飯的意思。
“人言蘇公子是建康紈绔,若是建康紈绔皆是如此,那我大梁混一寰宇或許真是指日可待。不錯,這一桌酒,是某為自己擺的。”
城隍自斟自飲一杯,雙目神光如電望向蘇徹。
“蘇公子,可知道我是何時成的本地城隍?”
“這點確實不知。”
蘇徹當然知道這位出身如何,只是現在覺得沒必要拿出來論。
因為這位確實是身份特殊。
“當年前朝無道,大梁太祖皇帝以遠支宗室興兵,我從軍在列,大小數十戰,野戰則陷陣,攻城則先登,不敢說所向披靡,卻也是舍卻一條性命。”
這一位是實打實的戰歿忠臣,當年大梁攻取慈州,這位城隍便是先鋒之一。
“我當年為人豪勇,不善交際,為奸人暗算,領兵三千東入慈州,為敵軍所圍,死不能說是壯烈,卻也是盡心于國家。”
蘇徹見到過相關記錄,這位當年因為派系問題,被主帥嫉恨,有意令其送死。在天安縣城外陷入重圍,最終還是叫他潰圍而出,令殘部回轉大營。
死后收斂尸身,不算刀創外傷,僅僅撿出的箭頭便有三斤。
一句盡心于國實在是不足以說明這位的壯烈。
“當年太祖皇帝感念我一點功績,開國后封我為本縣城隍,自問在任上也算是盡心盡力,自開國至今這幾百年來,不敢說夙興夜寐,卻也是不辭勞苦。”
這位城隍又飲一口杯中之酒。
這位天安城隍的確如他所說,根紅苗正不講,這幾百年來在緹騎的檔案中確實也沒有什么劣跡。
“唉,有時長夢未醒,耳邊仿佛依舊能聽到當年的鼓角爭鳴。”城隍言語中頗見慷慨:“蘇理刑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么要入魔?”
“我以為入魔二字不算恰當,”蘇徹看著眼前之神:“放到城隍身上,或許用求魔二字更合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