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拍手,說明老馬沒帶保溫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沒有保溫杯配套的老馬,看起來就不那么老馬。
起碼周南起身迎上時,是這么想的。
“馬局,您這是突擊查崗?”
和老馬貧慣了,周南隨口侃了句。
老馬笑瞇瞇的擺了擺手,“嗐,都退二線了,查什么崗,我犯得上嘛。”
二線?
什么時候的事兒?
周南愣了下,馬上想起前段時間在市局樓門口,羅勝曾隨口提過的那句話。
算起來,打他從辦公室“醒來”那刻起,老馬算是和他最為親厚的領導。雖早有猜測,但當成真的這一刻,他心里依舊有些不是滋味。
“老大,您和馬局聊,我先出去了,”小趙同志難得頗有眼力價的火速退出辦公室并帶上了門。
也沒用周南招呼,老馬熟門熟路的坐下。
“您將就將就,我這是真沒啥好茶葉,”周南從消毒柜拿出個陶瓷杯,泡了杯茶遞上。
老馬伸手接過,拿杯蓋撇了撇茶葉,呷了一口,順嘴吐出一根笑道,“還成,但凡換個人,不知道你這是真沒好茶,非得當成人走茶涼不可~”
周南,“.......”。該夸句心態極佳嘛?
將茶杯置于一旁,老馬深深打量了一眼對坐的周南,搖頭嘆道,“有時候我還真懷疑你小子是不是忘喝孟婆湯又活了一世,明明才二十六七,卻沉穩的仿如五六十歲的老頭子。”
周南哭笑不得,“馬局,您還真是一如既往,讓人聽不出是夸是損。”
“當然是夸”,老馬翹起二郎腿靠坐沙發,整個人狀態十分松弛,“所以我更加好奇你半年前忽然開始‘離經叛道’的原因。”
“您不知道?”
“我該知道?”
莫名其妙的一問一答,像是沒說什么,但又像是什么都說了。
沉默片刻,二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岔過了這趴。
“小邵被調去搞法制也有大半個月了吧?”老馬端保溫杯端習慣了,順手又將茶杯拎了起來,“因為身體原因而退出刑偵一線,怪可惜的。”
他原本就是分管人事的,熟知這些情況本不奇怪。
周南不意外的笑了笑,“都是公安工作,不存在可惜不可惜的問題。”
“那倒是,”老馬依舊是那副笑臉,“你就沒什么問題要問?”
“問了您會說?”
“你倒是看得開...”
老馬又小嘬了一口茶水,意味不明的感嘆了句,“這人啊,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總要拼上那么一把。”
涉及個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爭辯沒有任何意義。
但沉默片刻,周南終究還是開了口,“可人,首先要為人。不求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唯求一句問心無愧而已。”
說完就后悔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也會有如此酸鄒鄒的一天。
老馬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忽而樂呵了起來,“現在我相信你是個年輕人了。”
說都說了,反正臉皮厚,周南無謂的聳了聳肩膀。
“行,總算沒白來一趟,”老馬忽的放下了茶杯起身,“還記得你剛進分局那天,我就覺著你小子與常人不同,這六七年來,你也無時無刻不證明著這一點,但...有多大能力,就要承受多大非議,希望,你小子能繼續頂住,老頭子我一如既往的看好你~”
告別式來的突兀,結束的更迅速,老馬揮了揮手示意不用送,如出現時一般,轉身即逝。
周南坐回他“醒來”的辦公椅,環視室內環境,一如半年前,檔案柜、電腦等一系列辦公用品齊全,辦公桌正對面的陳列柜中,一排排獎章證書仍舊那么顯眼,甚至還又多了一大排,但他卻怎么都找不回當初那“游戲人生”的瀟灑態度。
明明可以只是個簡單的“文娛制霸巔峰人生”本兒來著,嘖,人生的選擇吶,就是這么無常。
五分鐘,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
一直發呆中的周南忽的一起身,意識到是自己把自己給圈進去了。
什么本兒重要嗎?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態。
推開窗,凜冽北風吹入,室內凝滯的空氣一掃而空。
時間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精準向前踏步。
周南立馬又回歸到了他直播時的那起意外發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