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很快就明白了他刻意強調忍耐一詞的必要性。
面前沉重的黑鐵大門向內對半敞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響聲。
她還未來得及看清那門后黑暗之中的事物,便就有結團發絲般的黑色細線,密密麻麻地從門縫間涌出,直到被克雷斯泰手中骨劍散發出的淡淡光華照到,最先突破到門外區域的黑色細線才不再躁動,恢復了死物似的安靜。
但這些詭異的黑色細線也僅僅只是靜下來了,陰冷、刺骨,令人顫栗的涼意自內而外地席卷了二人周身的空氣,仿佛死者之界入侵了現實一般引人心生畏懼。
“注意跟緊我。”
神眷者主動控制著手中的圣物,令其發出的光芒向外擴散,剛好將身后的少女籠罩進去。
這讓本想趁機看看對方反應的愛麗絲頗感無趣地嘆氣,只能配合地跟上他,一起向延伸出黑色細線的黑鐵大門后走去。
如果是在同樣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克萊恩肯定比這板著臉的男人有意思多了,首先他自己就會用他那豐富的想象力把自己嚇得戰戰兢兢……
唔,雖說她也不是對付不了克雷斯泰這種類型的男人,但現在又不是在什么玩樂的場合,她也沒有相應的心情,暫時還是忍耐一番吧。
愛麗絲拋開雜念,緩步向前,在幾乎就要吞沒自己的黑暗中緊緊跟在唯一微弱而溫潤的白光之后。
這一段路大概是全程中最為艱難的部分。
在這個充滿了無數細線、細線自身還會像生物一樣移動搖晃的房間里,幾乎就沒有供人行走的通路,若不是神眷者手中的那柄圣物似乎能令細線們平靜下來,愛麗絲毫不懷疑自己會在落入黑暗的瞬間被細線捕獲、封印,然后落入恒久的黑暗。
不過她倒也沒有很擔憂就是了。
噠,噠,腳步落在石板臺階上的聲響無比清晰,仿佛能在地底深處的闊曠空間內蕩起層疊的回音。
向下延伸出去的石階終于到了盡頭,一手握劍的神眷者向右拐進其中一間石室,在簡單得接近古樸的石質桌椅前停了下來。
雖然視界仍是幽暗無光的,但愛麗絲注意到那些黑色細線沒有進入屋子,眼前的黑暗就僅僅只是常人無法視物的純粹黑暗罷了。
“此刻此地,是只有借女神力量才能抵達的隱秘,閣下請坐吧,至少現在我們不是敵人,可以用言辭替代武力,交換彼此的意見。”
克雷斯泰·塞西瑪將銀白金屬鑄就的手提箱放上桌面,敞開它的箱蓋,放回手持的骨劍,動作不緊不慢,語調沉穩冷靜。
“你們有個出色的陣法設計大師,竟如此高效地利用一件高品質的活性材料!”
大致看明白了這家教堂地底陣法的設計思路后,愛麗絲忍不住開口稱贊一句,這才在有潤澤瑩瑩白光照耀的石桌前坐下,聲音里依舊聽不出多少緊張感。
“好了,如此勞心費力地把我帶到這里,你……或者說你們的女神到底想從我這里知道什么?”
似在思考般地沉默了一會,克雷斯泰輕點了下頭,保持著站立伸手從風衣內側取出了幾張信封大小的事物,然后將它們逐一擺至少女面前。
“第一件事。”
知道無需骨劍的光輝照明,同樣擁有黑暗視覺的對方也能看清這些黑白照片上映出的景象,克雷斯泰便沒有放慢語速,平靜地敘述了起來。
“位于康納特市西南郊外的葡萄釀酒莊園一帶,閣下在那里進行了一場戰斗。這場戰斗的余波導致了那片莊園附近林地內的植物,在數周時間內過度生長,并逐漸演化成了這幾張照片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