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你覺得頭部受到重擊失去記憶是個很合理的安排嗎?那《暴風山莊》后面的劇情在我看來簡直是見了鬼了,虧那位沃爾小姐還曾是位醫生?任何一位具備醫學知識的實習學生都該知道,頭部遭受重擊的情況下,‘正好’失去記憶的概率可比失去生命的概率小太多了!
作為一名有常識的醫生,我都替她臉紅!
我發誓,如果換我去寫小說,就算擰斷我手里的筆,也不會寫出這種狗血的失憶情節!”
“所以你也看完了那本小說,不是嗎?”莉迪亞夫人搖頭微笑。
吉爾伯特醫生露出悲傷愴然的神情:
“就是因為看完了那本小說,那本據說是醫生出身的作家寫的暢銷小說,我才感覺到自己的時間被無情謀殺了……”
“吉爾伯特,如果你愿意花些時間在修辭學上,說話不那么毒辣直接,憑你的條件,一定不愁找不到心儀的結婚對象。”樂呵呵地為夫人和女兒夾碎蟹腳,挑出肥美蟹肉的海利斯先生如是說道。
吉爾伯特摸著頭頂漸禿的高發際線,語帶嘆息:
“我可不這么認為……”
望著眼前燈光明亮、杯盞交錯的一幕,愛麗絲無言地保持禮節性笑容,小口抿著杯中的葡萄酒,視線掃過被赫特夫婦的獨生愛女纏住的謝爾敏,掃過和煦微笑著的米哈伊爾醫生,略過那對關心舊友婚姻狀況的夫妻和中年醫生,定格在餐桌邊的最后一人身上。
膚色古銅、五官柔和的中年男士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同樣無言輕舉了舉酒杯,對著她露出了溫潤和藹的笑容。
強忍住轉身離席的沖動,愛麗絲不顯異常地回應完他的友好示意,便極其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然而事實上,她無論如何也壓不下胸口那股本能不適的直覺感應,只能裝作不知地小口喝酒。
那是一種,和她全然相悖的感應……冰冷死亡的氣息,幾乎強烈到了會令她生理性不適的地步。
偏偏對方還像是吃錯了藥似的,不時會向她投來關注,露出友善到叫人起疑的溫和微笑。
愛麗絲確信自己的穿著很正常,披散的長發也挽了起來,綁成一段發辮固定在腦后,打扮上應該沒什么失禮的地方……
她同樣很確信自己沒見過這位男士,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會引起他的注意……說到底,她其實根本無法確定對方是否還算“人類”。
思考被打斷、遇到奇怪“人類”的煩躁感令她又低頭悶了一小口酒,輕微的暈眩自腦中蔓延開來,為她的視野鋪上了一層朦朧不清的薄紗。
她抬手撐住下巴,微垂眼簾地聽著那邊有關婚姻話題的戰火燒至身邊的米哈伊爾醫生,燒至那位會對她露出神秘微笑的中年男士。
“還有米哈伊爾!還有阿茲克!單身至今的人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他們兩個也都還沒成立家庭,都沒和心儀的女士結婚!你們夫妻別再只逼問我了,也看看他倆吧。”
吉爾伯特摸著煙斗,逃避般地拉了兩位老朋友一起接受“思想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