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點半的明媚日光下,克萊恩走向似乎已早早等在路口的同事倫納德,揚起了笑臉。
…………
深夜,廷根市金梧桐區的一棟高檔房屋內。
結束了一天事務安排的丹妮塔莉叫退女仆,脫去身上的衣物,只穿著幾片貼身的布料走入浴室。
寬敞得足夠容納下兩三人的浴缸內已放好了熱氣騰騰的水,將整間浴室都蒸得水汽彌漫。
暗金中長發的秀美女士將最后幾件貼身衣物扔進了門邊的換洗筐,心情很好似的微彎嘴角,同時不忘把頭發撥至胸前,露出后背大片雪白的肌膚——
在這間沒有安置鏡子的浴室內,無人可見的那片雪白后背上,逐漸浮現出猙獰可怖的線條,這些接近黑色的深紅線條有如活物般扭曲著、組合成了一副神似人臉的圖案。
伴隨著黏膩的、如同眼珠被人用鞋底狠狠碾碎似的聲響,這片長出人臉的血肉被未知的事物撕裂出兩道豁口,從中各自鉆出了兩只渾濁晦暗的漆黑眼睛;而向下接近尾椎的脊骨處則同樣上下拉扯出牽連著血和骨的裂隙,張開形似嘴巴的孔洞。
面色略顯蒼白,但臉上依舊帶著笑意的丹妮塔莉率先出聲,就像是在與她背后的人臉對話一樣說道:
“奎特娜,今天白天我遇見了有趣的事,想知道是什么嗎?”
人臉沒有反應,只有一對渾濁詭異的眼睛無聲而快速地轉動了幾下。
“你之前和我提過的魔女‘愛麗絲’,今天竟然有警察上門詢問和她有關的問題……如果真按你說的那樣,我忘記了和那魔女相關的一切記憶,卻有警察記得她的名字,是不是很有趣?”
這一回,扭曲得不似嘴唇的裂隙動了起來,發出辨不清年齡性別的嘶啞聲音:
“……不是如果,你的確忘記了那名魔女。”
丹妮塔莉抬起長腿,跨入剛好只沒過臀線的熱水中,坐在了浴缸內置的座板上。
“知道知道,我可沒有質疑你說法的意思。畢竟必須得承認的是,我對自己晉升序列7‘火法師’的那段記憶,的確抱有許多疑惑……”
“因為你的魔藥配方,和主副材料都是和那魔女交易得來的。”接近全黑的眼瞳與眼白不斷蠕動著,仿佛某只擇人而噬的邪靈寄宿其中,“為了試探她,你甚至還從我這里汲取了靈性力量,在剛完成晉升的那個晚上和她進行了一場戰斗……還打輸了。”
“那有什么關系?你的就是我的啊,借一點用用怎么了。”丹妮塔莉答得毫不在意,順手撈起一旁浸泡在浴液中的浴球,開始擦洗上身,“只是按你的描述,那是個原身女性的魔女,就這么突然消失還挺可惜的……”
邪異人臉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可惜是指的什么。
于是緘默了數秒后,它決定再多警醒丹妮塔莉幾句。
“你還是放棄吧,選她作為目標不是什么好主意……她的實力絕對不止序列6的‘歡愉’,很可能已經抵達序列5的‘痛苦’,只是出于某種顧慮沒有對你使用疾病能力罷了。而且……而且她背后很可能與‘月亮’途徑的勢力有合作,不然也不會讓你來試驗那幾瓶‘魔藥教授’制作的藥劑的效果,也不會讓你教導‘馴獸師’的超凡生物伙伴……”
“痛苦魔女?”誰知丹妮塔莉聽了卻只是揚唇一笑,“那不是更好嗎,奎特娜,你在變成這個鬼樣子之前,可不就是資深的‘痛苦’魔女么。有她的身體當載體,你應該也能慢慢恢復過來吧。”
邪異人臉停頓了許久,才扯動血與骨交織的幽邃裂口:
“……別總是那么理想化,丹妮塔莉。你不會懂的,一個原身是女性的魔女本不可能走到序列5的‘痛苦’,像我這樣的個例很少,而正是這少許將我與其他同胞姐妹區分出來的特殊性,使我變得驕傲自大,并在盲目中迷失了自我……”
“可你之前說她的實力不止序列6,現在又說原身是女性的魔女不可能走到序列5——我到底該相信哪個說法?”丹妮塔莉打斷了背后人臉逐漸低沉下去的嘶啞聲音,問道。
“……聽我說。”邪異人臉闔上了那雙純然漆黑的眼睛,復而睜開,有疑似血管般蜿蜒的蚯蚓狀物體在內部攢動,“像我們這樣的魔女,想要向上晉升,就必須避開‘原初魔女’的目光,必須對某位隱秘的存在獻上包括身心靈在內的全部信仰……只有這樣,只有這樣,才有機會得到祂的一點點垂憐……”
“……做魔女可真不容易。”哪怕無需鏡面的照映,丹妮塔莉也知道,自己背后的那張人臉絕對與美麗純潔這樣的形容絕緣,屬于被人看到能產生極大恐慌的邪惡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