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令人心悸的沉默蔓延。
克萊恩將伊恩的挎包放到一旁之后,同樣沒有貿然開口,只是靜默旁觀。他在等待解釋,也是想坐待觀望事態還會如何變化。
首先,他并非沒有覺察到伊恩身上的諸多疑點,但之前情況緊急,由不得他放棄和羅薩戈的對峙、轉而去質問伊恩,更何況從他和伊恩的交流情況來看,伊恩回答多以模糊和不確定為主,似乎也不比他多知道多少內情。
他在這起由爭奪赫爾莫修因手稿而起的事件中,缺失了不止一星半點的重要信息,起碼愛麗絲這邊就向他隱瞞了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情報。
比如,亞瑟華生的“真實身份”。
到了現在,克萊恩覺得自己如果還不能肯定羅薩戈口中那位有想法爭奪手稿的“索倫”是誰,那他真的可以坐蒸汽列車回廷根郊外的棺材里去躺著了。
可就因為他先入為主的印象,知道“華生”這個身份只是愛麗絲的一層馬甲、一個偽裝用的身份,他本能地忽略了某種可能和假設。
“華生”這個假身份的背后,還套著第二層關系、第二個似真似假的人。
結合之前她與萊昂納爾的談話片段,克萊恩大致拼湊出了一個全新的陌生名字。
阿爾蒂爾索倫。
是,為他們身份證明的人是萊昂納爾沒錯,但主動說要聯絡幫手制作證件的人卻是愛麗絲,她不可能不知道信仰永恒烈焰在魯恩王國意味著徹頭徹尾的異端。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去找了太陽的信徒,還說服了對方幫忙。
克萊恩當初并沒有深入思考過其中原因,只當是萊昂納爾這樣一個生活在貝克蘭德的異端信徒、總該有些自己的關系和門道;現在看來,愛麗絲的打算從一開始起就落在了對方身后的永恒烈焰教會上。
一邊是從因蒂斯建立國家政權以來就始終占據著主流地位的龐大宗教集團,一邊是因蒂斯前王室的索倫家族,兩者之間的聯系可想而知。
總之,不論現在事后如何分析,都改變不了他因為缺少這條重要信息而白白耗費了錢財、時間,徒勞付出演技的事實。
但愛麗絲剛剛提到的“搶走三只信鴿”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所說的“信鴿”,應該是指的那些變成了蝴蝶的罪人靈魂
長久的沉寂讓克萊恩腦內思緒活躍地想了不少事,有豁然頓開的,也有仍然毫無頭緒的。一旁,停下來回踱步的亞瑟華生似乎也收起了那些外顯的情緒,側眸回望沉睡狀態的另一個自己,仿佛無言靜候某些事物的到來。
正當克萊恩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說點什么的時候,他忽然看見被緊緊捆縛在木椅上的伊恩睜開了眼。
空洞的紅色瞳孔直直望了天花板數秒,突地詭異上翻,以近似淺銀的眼白填滿了上下眼瞼之間的余留。
同時,“伊恩”的嘴唇分明未動,卻有腹語般的、帶有多種音色混響的人聲從那張木椅上傳來,聽起來既有上了年紀的滄桑嗓音,也有渾厚沉穩的男中音,同時亦夾雜著妙齡女子、純真稚童的聲線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