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貧僧失言了,看來貧僧的修行還不夠,多謝施主點化。”
這一下子變得謙虛了,我還真沒有辦法繼續攻擊了。剛才那一半苦行的,深以為然的樣子,形式不太妙啊。
“對了,我忘了大師的法號了,可否再次相告?”
“貧僧是白馬寺住持,法號‘弘法’。”
“我怎么記得弘法長得不是這個樣子啊。”
“施主與我寺前住持有舊?”
“弘法怎么成了前住持了?我與他,可是莫逆之交啊,曾經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交情啊。”
“那施主與他犯戒,被逐出白馬寺,有多大的關系呢?”
“他犯了什么戒律?”
“殺戒、葷戒等等等等,幾乎犯了個遍。”
“住持犯戒,是誰發現并且有能力去懲罰的呢?”
“是……嗯……是住持自己,他自己認罪伏法的。”
“對,就是我告訴他要自己認罪的。這么說來,我還有功。”
“那……還真是多謝施主護持我寺莊嚴寶相。”
“不客氣,應該做的。我就喜歡跟僧人交朋友,多受教化,這是多好的事啊。我跟弘法大師不同,沒有經文可以傳授給眾位,不過有心與眾位大師一起,行普渡眾生的大業。”
交鋒這才真正開始,之前的都跟開玩笑似的。
教書先生很少有轉行的。就他們在文學上的造詣,就算是擺攤給人代寫書信,掙的都不知道要多多少。不轉行,除了有了應盡的義務以外,還……有癮。
這是真的,只不過有的先生,把“教育”和“懲罰”混為一談了。懲罰是手段,而不是目的。這一點,很多人甚至是連道理都不懂。竹板打手之類的懲戒措施,本意是要讓學生通過手心的疼痛,感同身受的了解到自己的錯誤,而不是發泄怒火的方式。
又比如,有的學堂,在看到學生犯錯的時候,明明不是什么大錯,明明還是個善良的孩子,就因為一些父母的不良影響而開除學生,讓學生失去了求學的機會。
我就遇到過這樣的孩子,他叫熊慢行,對,就是慢行。他娘在家的時候少,在外的時候多。去找這個大仙轉世,那個菩薩化身,總說著舍小家為大家的事情,卻連一個母親最應該做的事情都沒有做。
慢行一身的臭毛病也是這么來的,從小就缺乏管教。學堂呢?把慢行他娘叫過來問了幾句話之后,發覺慢行是個沒人護著的孩子,好欺負,就直接勒令慢行退學。
話說回來,篤信某一種宗教的人,就相當于教書有癮的先生,總想給人講課。跟他們說,我有一本絕世的古籍孤本,要賜給他們觀覽,他們最多也就只會好奇。跟他們說,請他們為我講課,那他們一定非常愿意,就連筆墨紙硯什么的,只要我說一句“買不起”,他們都能給我置辦好。
這不是空穴來風的理論,這句話一出來,所有和尚的位置都變了。
然后就得讓錢出場了。
我沒錢,師父沒錢,君十三沒錢,我們戲凡門的傳統就是不會花錢,有多少錢,都能給花出去。勝行也沒錢,這幾天的宴席,他把所有省下來的錢都花完了。
可是朱祁鎮有錢啊。要是連朱祁鎮都沒錢,那大明誰還能有錢?至于錢是皇帝的私房錢還是國庫的錢,跟我沒有關系,就算是查抄某個貪官的家,弄點錢出來,我也不介意,反正就是朱祁鎮的一句話而已。
那我就腰桿硬起來了,我就不信,這個假和尚能出更多的錢。
“我與皇帝還有些交情,皇帝平時也老問我,說要立什么教派作為國教。拿不定主意啊,嘖嘖嘖嘖嘖。國教什么的,我還不敢打包票,不過嘛,要是跟皇帝說說,讓他給每個寺廟撥款,重修一下,這也是很簡單的。”
那一半腦滿腸肥的和尚,眼里冒出了精光,想的大概都是可以從中拿出多少,中飽私囊。
這不是什么高招,說不上多有用,這幫和尚再仔細想想就知道我和那個假和尚說的話里面,有多少的問題。可惜啊,時間不夠他們緩過來。而且我的目的也不是他們,而是要激怒假和尚。
只要他先急了,都不用我說什么做什么,自己就會露出馬腳。他怎么可能這么好心,開什么法會,給所有人分享。
語言是有力量的,可以殺人于無形。不過嘛,一人一個理解,不一定對每個人都好用。怕就怕那些人被我說動了,不過還會懷疑或者猶豫。這只會給我們增加負擔,好處還真不一定有。
假和尚就是假和尚,修行不到位啊,才被幾句話一激,就露出了兇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