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塵在祠堂其實一夜沒睡。與祝通交談過后,他對這個地方有了更深的了解,即便這個被村民們所誠心敬仰的大供奉祝通說出來的話并非完全合理,但他現在起碼知道了大致情況。
一個永無止境的死循環,山外只有山,山外的山外還是山。
而群山困住了人,那么心呢?
如果生長在此地的他們知道,在祝通和自己都沒到來之前,這里同樣的人同樣的景,在悠久的歲月里都是在不停地往而復來。沒有新鮮事物,沒有漫長經年,水流淌而過只是曾經的水,人過走來亦是往時的人。
那他們會否崩潰絕望,萬念俱灰......
而這個祝通,又已經瞞了他們多久?
胖子走出祠堂,跟祝通告別后,心中忽然一陣悲慟,
他感覺很累。
想起曾經的天涯夢,是仗劍高歌,快意恩仇。可現在的自己,為生存操心著不說,還有可能永遠回不去那自在美好的北國了。這才是旅途的第一站,就來到這個又窮又苦又奇怪的地方,還置氣跟王黎走失,原來除了在北國,真的沒人會慣著自己。
走在村野小道上,四下無人,他想哭,又強忍著。
這個時候,周圍屋頂煙囪中,有炊煙裊裊,是村民們正在做著早飯,打算迎接嶄新的一天了。只是不知道這一天,是否也跟這里曾經的某個畫面一模一樣呢?
“千塵,千塵......”
遠處有人在小聲地喚他。
胖子轉頭看去,那是一個瘦弱的青年,偷偷地站在一顆老槐樹旁邊,正朝他揮手,還提著一籃子不知什么東西,是用粗布蓋起來的。他認得這個青年,叫做石阿諾,聽石蘭珊說過他是那個時候第一個在山上發現暈倒的自己,并且跟其他幾個小伙一同把自己抬上牛車拉回來的。
“阿諾?你......你表情怎么這么猥瑣?干嘛呢?”胖子猜他躲在那邊也有一會了,鬼鬼祟祟的不知在搞什么鬼。
青年石阿諾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不要說話,隨后揮手讓胖子走過來。
夜千塵滿臉疑惑,往他那邊走了過去。
石阿諾指了指前方那一間木屋,小聲跟胖子說道:“千塵,你幫俺個忙唄。”
夜千塵道:“我很忙的。”
石阿諾:“不麻煩的,哎呀你就幫幫俺嘛。”
他說著便抓起胖子的手甩啊甩,還嘟著嘴,想象一下這種姿態,咦惹......
都說撒嬌女人最好命,其實對男人來說也有些用處的。比方說現在夜千塵就實在受不了石阿諾這個樣子,全身汗毛豎起,百般嫌棄地把手抽回來,不滿道:“你好悶騷啊!想干啥快說,別讓我上刀山下火海就成。”
石阿諾頓時喜笑顏開,他把手里提的籃子拿出來,再次指了指那木屋,道:“你幫俺把這個拿給屋里的那女孩唄,她叫石清清。”
夜千塵道:“這是啥呀?”
石阿諾憨憨笑道:“雞蛋,呵呵,俺自家養的雞生的。”
說完手里又拿出一個缺了角的信封,開口處還粗糙地畫了一個心形。想也不用想信封里裝的那是什么了。
夜千塵年紀雖小,但若論這個方面,那是何等老辣,頓時來了興致:“這是情書?我看看!”說著就要拆開信封。
石阿諾連忙搶回來:“不成!俺大字也不識幾個,這、這不能給你看!”
夜千塵歪著頭道:“你怕我說出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