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中，侍女們將果盤茶水端上來后便退下了。夜千塵三人安靜地聽著賀守仁的闡述，那小若心在圈椅上盤坐，合掌閉目，小臉看著已然入定。
這位知府，名為賀守仁，出身于平州四大古老世家之一的賀家，其余三大家族分別為謝家、嚴家和范家。這幾大家族坐擁平州超過三分之一的地脈，而其中又以賀家最大歷史最久，系一州之首無疑。是故賀家到了賀守仁為止，已是連續三屆擔任州主知府一職之人。
在賀守仁的說辭看來，這非是賀家霸道，而是其他三大家族的高層糜爛不堪，近三代無人能勝任此位。他們也曾聯合反對賀家一家獨大的局面，然謝、嚴兩家屬后起之秀，底蘊不足，而范家又曾是從青州遷移而來，雖說勢大但不得人心，終歸強龍難壓地頭蛇。只能平日里各自暗斗，彼此消磨。
至于這妖禍起源，說來已是七八年之前。那時賀家所支持的幾個修真門派中，有修士在平州的西北的‘莫桑山’山洞中發現妖族蹤跡，乃是一種可幻化人形的狐妖。并且狐妖修為詭譎又以迷惑人心為長，害得當地百姓苦不堪言。于是賀家號令平州有名的門派勢力剿滅狐妖，不料狐妖群族中竟有修煉千年的九尾天妖，合眾多高人也難滅殺。反令諸門派損失慘重，更有甚者因此而一落千丈，而妖狐又擇日反噬令人猝不及防，由此造成平州如今慘淡的現狀。當其時賀家本就頭疼欲裂，其他三家更火上添油，唯恐天下不亂似的給賀家找麻煩，狐妖進城傷人時，他們明面上也還匡扶正義，一同抵抗，但卻大留余力，只為在事后趁賀守仁后備空虛之際，做出一些陰險歹毒之事迫害賀家并想方設法吞并其產業。
賀守仁說到這里時，疲態盡顯，眼有不甘卻又無奈至極。
王黎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內憂外亂之下，其他三大家族難道不想想后路？”
賀守仁冷笑一聲，道：“他們可不會那么傻，一個個具是滿嘴仁義道德實則刁滑奸詐的主兒。誰知道這些個老家伙的心還在不在平州？或許他們正是因為想好了退路，才決意要與我老死不相往來了。”
夜千塵一驚，聽這話的意思，難道四大家族的矛盾已經激化到連整個平州也能放棄的地步了嗎？
賀守仁拿起茶杯一飲而盡，滿懷哀傷地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如果只是妖族也就罷了，我厚著臉皮去中州或向其他州求助，也是能擺平的。他們三家再怎么攪風攪雨，也不過是跳梁小丑。偏偏這個時候，民間百姓生出一種怪病，傳染性極強。原本在病源發起處封禁隔離便可，雖說是不治之癥，但也起碼也能控制擴散之勢。偏偏這個時候那范家反其道而行之，不聽勸阻，要大肆興起名下的賭場酒樓等產業，引得無數人聚眾一處，更不停置辦大大小小的商儈活動，病疫由此成災，如今已形成無可挽回的局面。而這種怪病也沒有明顯特征，無數神醫妙手都檢不出來問題，得病之人身體一切皆正常，發病時人會渾渾噩噩神志不清，又周身無力，不聽不聞也不愿開口言語。雖身體無恙，卻周身毫無生氣。如行尸走肉的活死人，仿佛中了蠱一般，連吃喝都要旁人硬灌，時久之后，便郁郁而終了。此病又格外針對成年青壯一輩，他們都是百姓家中的頂梁柱，一人得病，全家也就垮了……所以，經濟蕭條下，街上偷盜搶殺每日上演，比比皆是。現在我們所在的這個‘杏陽鎮’與周遭其他小鎮都還好一些，起碼我賀家與州官還能管控得住，而其他謝家和嚴家地盤，也算過得去，但范家對此事根本甩手不理，所以再遠一些的地方……如今已然民不聊生了。”
聽到此處，王黎柳眉緊皺。
而夜千塵則是想起了搶走自己錢袋的那個少年，把包子帶回到老破院子時，與自家妹妹分食那一幕。
他們的父母，也是因為得了此病，所以哥哥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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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法，才選擇了偷盜為生嗎？
此時，若心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六國歷2017年六月中旬。
這幾日北國帝熱鬧非凡，特別是今日，烈陽炙烤著大地，這座奢華巨大的城池隨之升溫，一如匯聚在皇宮之前的青年才俊們，他們滿腔熱血，興致高昂，在熙攘中攀談著，暢笑著，讓人感覺世間美妙。
若是感慨起來啊，青春真是婀娜又剛烈，那些年誰不是輕衫素顏意氣風發，隨十里南風奏出悠揚舞曲，納半寸云雨書成驚鴻詩篇。彈淚追憶時，誰不言灼灼其華，余味悠長。怎堪……罷了罷了，讓它悠長去吧……
皇帝左初堯看著這些年輕人，面帶微笑，有欣慰之色。
南回國平州求助一事昭告各城之后，各個勢力的反響熱烈非常。聯盟雖然初成，聲望卻不知多高。尤其聽說此次是由墨傾雪為首的年輕一輩率領，不知多少宗門世家紛紛將自家的菁英推了出來。在他們看來，當下太平盛世，這些年輕的修煉人雖然也勉強能叫做修士，但全然沒有血氣與膽識，像個花瓶似的，倒不如趁此機會出去歷練歷練。況且能夠與圣女共事的機會可不多得，一睹北國最年輕的天境風姿從中學習自然是長輩師父們對他們的基本要求，但還有一些老不正經的早在出發前半個月就囑咐自己的弟子或后代多與圣女好生交流，彰顯男兒風范云云。畢竟那仙女似的雪城公主，還未聽說有婚配吶。
是以收到消息后，北國一百零一個城邦幾乎都派來了人，也包括暮歌城中以風月劍派為首的各宗門青年一輩姚經城與溫清塵等人。雖說這個城邦的立場從來存在爭議，但南回國系鄰國，人族同胞有難，暮歌城又在聯盟大典時彰顯出無與倫比的實力，所以很多人這一次也沒再說什么，就等那皇帝陛下敲響戰歌了。
至于天河……不，現在應稱青山宗，因為承諾過隱世不出，故沒有前來，哪怕來了，恐怕也是引無數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