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心里頗為不喜,暗想如今陛下與粗野好武的譚綸接觸上便已不好,再來一個同樣殺人如麻的武夫戚繼光,豈不讓陛下越發效法武宗之輩?果然陛下就不應該出宮!
不過,張居正與譚綸倒沒有如馮保這么想,兩人屬于較開明的文臣,不然也不會讓戚繼光一介武官總0理北方數鎮軍務。
要知道,這種總0理數鎮的官職一般是文官擔任的,而武官的頂只能是一鎮總兵官。
所以,朱翊鈞得以在張居正府見到了急匆匆而來的戚繼光,而沒有因為他這個皇帝在這里導致張居正拒絕見戚繼光。
正在這時,戚繼光已疾步走了來,見一雙小腳在張居正書房簾內踱步,細細一瞧,便止步說道:“閣老既已叫了童子伺候,元敬不該在這個時候打擾!實在冒昧!”
譚綸聽此先罵了起來:“戚繼光,你說什么呢!圣駕在你面前,還不行大禮參拜!”
朱翊鈞頗為尷尬,心想戚繼光這是把自己當成那種伺候人的童子了嗎?也不由得看了張居正一眼。
張居正也是滿臉尷尬。
馮保也就更加來氣:“陛下,您該治這戚繼光狂悖之罪!”
而戚繼光這時候聽見了譚綸的罵聲,也頓時明白了過來,心想傳聞當今天子年幼,剛才那童子腳沒準就是天子的!戚繼光頓時如五雷轟頂一般,嚇得忙匍匐在地:“不知是御駕在此,戚繼光言語有失,請陛下恕罪!”
“罷了,免禮進來吧!看在你抗倭有功的份上,朕不跟你計較!”
朱翊鈞知道這是一場誤會,自然也沒有真的生氣,而且覺得這樣也好,正好讓戚繼光知道自己這個皇帝的胸襟。
戚繼光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因剛才那句口誤,他有點不敢抬頭看朱翊鈞。
還是朱翊鈞讓戚繼光抬頭,戚繼光才抬起了頭。
朱翊鈞則仔細打量了戚繼光幾眼,見他天庭飽滿,濃眉厚鼻,心想倒也果然有英氣,也就笑著問道:“戚繼光,你告訴朕,你見到朕這個十歲孩童在閣老屋內,為何會懷疑上閣老叫了童子伺候,難道閣老平時便有這樣的癖好?”
戚繼光滿頭是汗,哪敢承認,只道:“臣只是瞎聽別人說的,對閣老有所誤會,如今見了陛下,才醒過神來,閣老素來清心寡欲,怎會可能有如此雅趣!”
“原來這是雅趣!”
朱翊鈞一幅了然明白的樣子。
譚綸和馮保這時候早已氣得漲紅了臉,而張居正也同樣擔心朱翊鈞對這雅趣產生興趣,忙岔開話題:“元敬,今日陛下在此,你不妨直說,你來見我,是為何事?”
戚繼光明白這是張居正在替自己轉移話題,便忙回道:“不敢欺瞞陛下,臣今日來見閣老,是為薊州兩萬石軍糧一事,漕運總督劉應節早已發漕糧進京一月,按照之前兵部與戶部議定的薊州南兵軍糧調運政策,今年的兩萬石先從新到的漕糧中支取,然漕運的人遲遲不肯讓臣支取!還要臣再等一月。如此的話,薊州南兵,無糧可支,只怕訓練只能推遲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