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上取下呲牙咧嘴的草帽,將手中的豬板油放在草帽里,王九江眉開眼笑地晃著腦袋走到家門口。正要從兜里掏出鑰匙開門,這才注意到距離門口兩米左右的香樟樹下站著一個人。王九江臉上閃過一絲警惕之色,復又歸于嘻嘻哈哈搖頭晃腦,取出鑰匙準備開門。
樹下那人從樹蔭里漸漸走了出來,深邃的眼眸一直注視著王九江的一舉一動,“我曾經猜想你會不會故意裝傻的,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一晃眼這么多年過去了,好久不見,王九江。”
王九江停下手中開鎖的動作,疑惑地望著那人。將手中裝有豬板油的草帽仔細地放在地上,圍著那人轉了一圈。雪白的襯衫外面套著淺灰的西服外套,腳下是一雙深棕色的休閑皮鞋。雖然戴著眼鏡,但那銳利的目光咄咄逼人。王九江搖了搖頭,回到門前拿起草帽繼續打開門鎖。
那人走到王九江面前,沉聲道,“看清楚,我是張小滿。”
當王九江聽到“張小滿”三個字的時候,一下愣在原地。細細地辨認著張小滿的臉,王九江一下將草帽扔在一旁,圍著張小滿拍著手,臉上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張小滿一把拽住圍在身邊轉圈的王九江,臉色嚴肅道:“記起來了嗎?是嗎?說話!”
王九江害怕地縮著腦袋,指著自己的嘴巴,哀傷地發出“啊”、“啊、”“啊啊!”
張小滿長長地嘆息一聲,從樹上取下一塊塑料袋裝著的五花肉,又將王九江扔在一旁的草帽和豬板油拾起來。拍了拍王九江的肩膀,“進去說吧。”
王九江連忙打開門鎖,推開木門,拉著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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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走了進去。一條三只腿的大黑狗竄了出來,對著張小滿惡狠狠地呲著牙。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叫喚。張小滿見到這條大黑狗后背的汗毛直立,一看這拼命的架勢,就知道被它咬一口,非死即傷。
王九江對著大黑狗重重地“哼”了一聲,指了指院子的角落的狗棚,大黑狗立刻夾著尾巴回到窩棚里。王九江尷尬地笑了笑,接過張小滿手中的豬板油和草帽,指了指手中的豬板油,做出一副享受美味的樣子。
張小滿知道王九江表達的意思,搖搖頭,“不吃飯了,我坐一會就走。”
王九江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將鞋子扔在門邊,光著腳向屋里走去。張小滿跟在后面,一邊走一邊觀察王九江的家。鄉里早幾年前家家戶戶就都住上了水泥磚砌的青瓦房,王九江家卻還是黃磚土房,房頂鋪著一層又一層的麥稈。一共就兩間,正面的主房和側面堆滿雜物的茅房。狗棚的旁邊有一口大鍋,該是王九江做飯的地方。
一進入主房,一股潮濕霉爛的氣息撲面而來。王九江殷勤地搬來一個凳子,讓張小滿坐下。張小滿看著油光油光的凳子,并沒有坐下,而是在房間里慢慢轉悠起來。客廳里能坐人的,也只有那張凳子,連張桌子都沒有。空落落的客廳里,兩側只有兩條長凳,一條上面放著柴米油鹽,準確的講,凳子下放著一大袋碎米,凳子上是一盆見底的豬油,和一袋因為受潮已經結成一坨有些發硬的粗鹽。另一條凳子上,堆放著各種廢品,有沒有扇葉的小電扇,有喇叭和機身脫離的收音機,還有一臺沒有天線的黑白電視機。
客廳的兩側分別有一扇木門,通向兩間臥室。一間應該是王九江和她姐姐住的房間,另一間應該是王九江父母的臥室。張小滿沒有繼續參觀下去的興致,眼角有些濕潤。如果說,自己記憶中那個畫面是真的,將王九江一家推向深淵的正是自己。
張小滿將手中的那袋五花肉放在有柴米油鹽的凳子上,呼出一口郁結之氣,假裝看看手表,“時間不早了,以后再請你吃飯敘舊,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王九江嘴角向下,指了指張小滿,又指著自己的腦袋,不住的點著頭。
“嗯,我一定會記著的,不會忘記。”張小滿揮手告別,邁步走出門口。
王九江目送張小滿走遠,自己走到客廳一側的臥室里。拿出枕頭下的一本數學雜志,翻出書里夾著的一張照片。已經花花糊糊的照片,隱約看出一個身穿白裙的少女,笑靨如花。王九江的淚水吧嗒吧嗒滴在照片上,躬著的身子微微地顫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