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不用搬石頭了。學冶煉吧,我找人教你。”
馬鈞猛然抬頭,目光中不由得流露出一絲清明,但更多的,是迷茫。
他再次搖了搖頭,憨憨的道:“我,我太笨,學不,會。我現在,現在挺,好。”
挺好……
這個樣子也算挺好?
程陽知道,他大概是受了什么打擊,所以連心中最后的那抹希望也不敢面對。
搬石頭固然累,但能保證一日兩餐,偶爾還會有肉。
這比做起流民、乞丐來,簡直要強多了。
“收拾收拾,跟我回去,明天,我找人專門教你。”
程陽的語氣不容置疑。
馬鈞愣了半晌,還不舍得搬石頭這份工作,但廠里的人收到命令,已經不準他繼續待下去了。
他在院子里站了半晌,一會兒回宿舍拿了自己的鋪蓋,一會兒又去拿了自己的飯碗,到最后,甚至把擦地的抹布都拿了過來,抱在懷里,等著程陽叫他。
程陽嘆了口氣,隨后面帶微笑的道:“把東西都扔了吧,你以后不需要了。”
“我,我睡覺,用的,著。”
程陽頓了頓,再次重復道:“扔了吧,用不著了。”
馬鈞呵呵一笑,把鋪蓋整理一番,放在了院墻腳下,“行,聽,大人,的。”
程陽在鑄造廠又呆了片刻,看了看狀況后,心里也有了個底。
他帶著馬鈞,先到附近的飯館里吃了頓飯,之后就把他送到了自己的莊子里。
“你暫且在莊子里住下,幫我看家。我讓鐵匠鋪的老師傅教你,等你熟悉之后,再請人教你鑄造。”
對于程陽的決定,曹操并沒有反對,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慮。
“小程,你就不怕他跑了?”
“跑?”
程陽扭頭,看了看遠處正在對著自己招手的馬鈞。
“他往哪跑?”
“十月的天,快入冬了,他腳上還穿著一雙夏天的破草鞋。如果不能找個安穩的地方安身,他一雙腳都會被凍壞、爛掉。他能跑到哪里去?”
“再說了,莊子里有吃有喝,有酒有肉,有住處,有錢拿,他又怎么會離開,跑到兵荒馬亂的世界里吃刀子?”
曹操聽罷,也就不再吭聲了。
馬鈞目送程陽等人離開后,就徑直走向了鐵匠鋪。
鐵匠鋪的匠人一見他這副模樣,渾身破破爛爛的不說,連鞋子都沒有,而且蓬頭垢面、臟兮兮的,不知道多少天沒洗澡了,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不是程大人安排過來的嗎?怎么也不收拾收拾?”
馬鈞在面對陌生人時,已經習慣了傻笑,也習慣了沉默。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又不得不回答,只好做了幾個誰都看不懂的手勢。
匠人嘆惋一聲,苦笑道:“莫非是個啞巴?算了,長史介紹過來的,也沒什么好說的。啞巴,你去找管家,對他說,你是程大人親自送來的。換身衣服,安頓好了再過來。”
其他幾人笑道:“老哥,他是個啞巴,怎么會說話?”
匠人一聽,也是這個道理,把錘頭往旁邊一丟,拍著馬鈞的肩膀道:“行吧,我送你過去,瞧你瘦的,壓根不像是打鐵的料。”
等對管家說明了來意后,管家立刻親自給他安排好了住處,又給他拿了幾套換洗衣服,準備好了食物。
馬鈞在亂世中餓得很了,碰到食物,別管自己吃得下吃不下,一直往嘴里塞,往肚子里咽,準沒錯。
直到吃的他惡心反胃,差點沒吐出來時,這才停止。
接著,他好好的洗了個澡,隨后便一直躺在溫暖的被窩里,回味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