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洛起了個大早,不到四更,便已梳洗得當,從衣柜里挑出一件月白色的便服,領口用鳶色絲線繡著一朵洛神花,英氣中更添了幾分柔軟。
榮洛拿起佩劍輕輕摩挲,良久拔劍出鞘,劍刃散發著泠泠的寒光,反映出的燭火顯得微弱了幾分。
她提著劍走至院中開始練劍,一時間院中只聽聞長劍劃破空氣的聲音,劍鋒所指,一如風過,落葉與劍刃相撞,粉碎為千萬瓣鋪開一道氣刃,肅殺之氣鋪滿小小院落。
榮洛一個翻身挑出回馬劍,刺破暗暗長夜,直到天際發白,日出東方。
“主子,換身衣裳吧,該去給老夫人和少夫人請安了,今日宮里的教習嬤嬤會來。”喬月捧著一身藕色的衣衫,用帕子給榮洛擦汗————她已經在一旁等了一段時間了。
“喬月,入宮后就練不了劍了。”榮洛望向噴薄欲出的太陽,火紅的光照得她的臉也緋紅。
“走吧。”
春暉閣內,老夫人和少夫人已經在閑聊家常了,榮洛身著一身藕色長裙,外披同色薄披風徐徐步入。
“給祖母,母親請安。”
“在家里就不必據這些虛禮了,快來坐。”祖母輕笑著,在熏香的繚繞里溫柔慈祥。
“孫兒怕沒有多少日子可以像這樣給祖母和母親請安了。”榮洛坐到老夫人身邊,將頭輕輕倚靠在她的肩膀上。
老夫人聽了也不免暗暗含淚,但圣旨已下,此時哪有回旋的余地,榮家軍權在握,榮洛此去,也不過是為質。
“大早上的,不說這個了,洛兒用過早膳了嗎?”
“回母親,還沒有呢。”
“那就一起用吧,”少夫人揮揮手,“錦繡,傳膳。”
“是。”
榮洛一邊用膳,一邊悄悄打量母親,在記憶里,歲月似乎并沒有給她留下太多的傷疤,但自從父親戰死沙場,母親就一天天老去了。
“老夫人,少夫人。”錦繡進門行了個禮,“宮里的錢嬤嬤來了,正在外廳等候。”
“還不快請嬤嬤進來!”少夫人放下筷子,拿起身邊的手帕凈了手。
“是。”
榮洛在側后方跟隨老夫人二人前去,只見外廳客位坐著一位宮女服色的中年女人,不同的是鬢邊幾支碧璽簪子十分奪目,這樣好的成色怕是低位分的宮嬪都用不得,這應當就是太后面前的紅人錢嬤嬤了。
“洛兒見過嬤嬤。”榮洛微微福身,錢嬤嬤想是沒料到榮洛這般放得下身份,趕忙行禮。
“娘娘這可是折殺奴婢了,您是未來的皇后娘娘,怎能向奴婢一介賤奴行禮呢!”
“嬤嬤快請起,”榮洛溫和地淺笑著,“冊封大典未成,洛兒尚是草民,無官封爵加,還請嬤嬤好生教導。”
老夫人滿意的微微頜首,錢嬤嬤也滿心的中意,連連稱贊。
榮洛聽從錢嬤嬤覺導宮規禮儀,連用膳時先夾哪邊的菜也要一一按著規矩來,幾日下來,榮洛只覺腰酸背痛,頭腦發暈,喬月也更加暈頭轉向,但主仆兩人都不是服輸的,尤其榮洛更加謹慎,一絲絲的不得當地方都要仔細糾正,生怕入宮后有一點落了別人口舌。
宮墻之內有一處,是世間最莊嚴尊貴的地方。
昭陽殿內,奚禮細細聽了錢嬤嬤的匯報。
“難為她了,本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鳥兒,卻要被鎖進這重重牢籠。”
奚禮放下奏折,輕聲一嘆。
“成為皇后是世間最榮耀之事,乃皇家榮寵,”錢嬤嬤福身,“依奴婢愚見,容小姐是皇后的最佳人選。”
“朕又何嘗不知。”奚禮站起身,走至窗前看外面颯颯的落葉,一身藏青色繡龍紋便袍襯得人堅毅,他有一雙棱角圓潤的眼睛,此刻看起來溫柔明澈,腰邊系著的祥云玉佩垂著長長的流蘇。
“她是皇后的最佳人選,但,后位不是她的最佳選擇。”
天陰沉沉的開始下小雨,憋悶的人喘不動氣。
榮府后門走過一隊巡邏的侍衛,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漸漸遠去,高墻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殷赭正努力地試圖翻過高墻,他蹬蹬腿,卻驟然失了平衡,竟然垂直墜落!
“救啊啊啊啊————”
半空中閃過一個藕色的衣角,腳尖踏過灌木,飛身接住了殷赭。
“你!”殷赭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