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度使大堂內,每天都是人來人往,官將們穿梭不停。眾人既要應付來自朝廷的各種質疑,又要警惕蕃方隨時的異常舉動。
崔希逸也盡一切可能地,小心翼翼地處置這些軍務、公務。即便是晚間回到后宅,他還是可能被隨時傳來的牒報,喚去大堂或者是內堂。
終于帶著疲憊不堪的身心,崔希逸坐在后宅的堂屋中休歇。不多時,他就見到妻子李氏,以及女兒崔靜怡二人走來身邊。她們既帶著對他的關切之情,又有對當前局勢的擔憂。
看到愛女,崔希逸的心情好了許多。他忍下自己心中的煩躁,微笑著安慰她道:“怡兒放心,一切都是為父與宋六郎定好了的。目前看來,沒有出什么意外。”
父親言語輕松,崔靜怡當然不會覺得他并不著急。朝廷對于矯詔發兵的事,還沒有做出最終結論;而蕃方,面對如此迅猛的重大損失,怎么可能會善罷甘休呢?
想到這里,崔靜怡不敢提及即將與宋通舉行的親迎禮的事,只是輕聲接連安慰崔希逸。
見到女兒懂事,崔希逸的心情稍有愉悅。想了一下,他還是微笑著說道:“怡兒,你與宋六郎的親迎禮,既然已經定好,無論如何,都還是會如期舉行。”
崔靜怡略微施禮道謝后,臉上羞澀泛起微紅,就先行告退。
李氏坐了一會兒,笑著對崔希逸說道:“怡兒的表妹李氏定真,前幾年失去雙親后,就一直與怡兒相伴。怡兒出嫁,妾身也已與定真商議過。她想以媵女的身份,與怡兒繼續為伴。夫君以為可否?”
古人男婚女配,分為妻(行正式禮節)、媵(多為妻之親屬、閨中密友或親近侍婢,婚娶的待遇低于娶妻。婚姻稱呼,仍可稱為“嫁娶”)、妾(身份低微的女子,或者是男方未正式娶妻,先找個女人為伴。稱為“納”)。另外,還有稱“收”的,就更是低微許多了。
媵女,指的是作為妻的親屬,愿意跟隨從嫁。這種嫁娶,在男女婚姻中相對的地位,只低于妻,而遠高于其它形式。
崔希逸見李氏提到李定真,心中也是慨嘆。李氏,毫無疑問也是望族。李定真的父親,是崔希逸妻子李氏的族人。
李定真因為并非正妻所生,而是妾生女。所以,她在李氏家族中的地位并不高。更由于父母相繼離世,李定真在李氏家族中,也就難以落足。
崔希逸之妻李氏,見李定真畢竟是兄長之女,又還長得俊俏、做事伶俐,也就生出憐憫心,將她帶在身邊,與崔靜怡為伴。
現在,崔靜怡要與宋通完婚。李定真覺得孤獨,想著姊妹還能相伴,雖然覺得有些委屈,但她還是認同了李氏的提議,繼續與崔靜怡一起——只是她要以媵女的身份從嫁。
這種事別說在大唐,即便是進入到二十世紀中葉時,也并不少見。
因此,李氏話一說出口,本就是心緒不定的崔希逸,想都不用想地就一口答應下來。
李氏說完之后,知道丈夫還有許多公務,也就不再多打擾,告辭后轉回內宅。
但她沒走幾步,卻被崔希逸叫住:“此事怡兒同意嗎?也須告知宋六郎,讓他有所準備。”